伍十二又狠狠踢了两脚，吐一把口水，拍拍手离开。

当他靠近胡天师家的时候，听到屋内的谈话，出于好奇，没有贸然进门打搅。

胡天师说：“多少年没有发病了？”

“该有……十多年了。”幺五叔说。

伍十二的耳朵不自觉地贴得更近。

“既然十多年了，应该问题不大，只要他来喝一碗符水，包管药到病除。”

“不瞒老哥，他不愿喝符水，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这个嘛……”胡天师考虑片刻，“老弟你干脆就带他到山顶上去，带他好好瞧瞧周遭的地势，等他晓得咱们这个地方不可能被水淹没，兴许就好了。”

伍十二听得耳根发热，脸颊发烫。昨晚还沾沾自喜，以为已经说服幺五叔，没想到幺五叔只是虚应故事，其实内心根本不信，只当他旧病复发。

不难想象，如果换成其他人听到他的预言，恐怕连虚应故事都欠奉，而是直接讥笑！

他长叹一声，不得不接受现实，想要光凭一个预言，就让村民离开世代生活的村庄，困难之大，超乎想象，连幺五叔都不相信，更遑论他人。

他不想撞破幺五叔的行径，选择默默离开，但心情郁郁，择了一处人少的地方，发起呆来。

办法不是没有，但是，想要村民离开故土，就要采取非常手段！

甚至造成死伤！

顾虑重重，迟迟无法下定决心。

他觉得心烦气躁，取下自小系在腰间的木牌，不住地摩挲，才慢慢平缓心情，再珍而重之地系回腰间。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伍十二，可算找到你了！”

伍十二一听就知道是大顺，也只有大顺才知道他常待的地方。

大顺显然跑了一路，满头大汗，擦了又擦，还是冒个不停，又是一脸焦急，不及寒暄，碰面就说：“你家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有人要我赶紧来找你！”

伍十二不敢耽搁，夺路狂奔，片刻的功夫，就把大顺抛在身后。

大顺气还没喘匀，只得急忙跟上。

沿途的人逐渐多了，都在往他家汇聚，也都还不明情况，伍十二远远地甩开他们，终于到家，迎面出现一堵寂静的人墙，把他家围得水泄不通。

伍十二心中不断地祈祷，千万别是幺五叔出事。

大顺紧跟而至，一面伸手挡开人墙，一面喊着：“劳驾，让一让！”劈出一条通道来。

伍十二感激地看了大顺一眼，径直穿过人墙。

哪怕没有篱笆，人群也自觉地让出一块半圆的空地。

空地上只站着一人，背对人群而面朝房屋。

伍十二一眼认出那是胡六，目光继续搜索，才发现墙根下，还蜷缩着一个老人，他猛扑过去，然后轻手轻脚地扶起老人，紧张地问道：“叔，你没事吧？”

幺五叔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死不了……”

伍十二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一遍，确定没有大碍，才放下心来，眼含凶光，射向胡六，但马上愣住了。

胡六满脸是伤，眼神呆滞，面部瘫痪一样毫无表情，显然被吓坏了。

伍十二记得只打了他一拳，踢了两脚，应该不至于此，只得问幺五叔：“这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