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五叔没有撒谎，句句属实，但一定有所隐瞒，而且，幺五叔知道，什么可以说，什么不能说，其隐瞒不言的部分，就是关键信息。

可恨当时不及深想！

都走出新明县了，才反应过来。

不过，既然想到了，等从青龙集返回，再问也不迟。

一路向南，只知道日升月落，却不知究竟耗费多少时日。

走出灾区，回望，满脸震撼。

灵灾祸及范围之广，超乎想象。

地势低洼之处，已为平湖，泥土淤积之地，满是泥泞。

枯骨遍地，人烟不存。

行走其间，好似天地只有一人，极为孤单，偶遇几个人，无不如饿狼一般，上来就抢，不动刀兵，势不可行，一路杀来，血染青袍，如同地狱挣扎而出的魔鬼，吓退了不少鬼鬼祟祟之人。

旅途枯燥，不断琢磨梦中青云派老人所说的听风感气，有时用一夜闭目冥想，毫无收获，但若放空心思，留意周围环境，在寂静无声之中，仿佛一股极微弱的气息在流动，可想要确切地感知，却不复存在，这种似有若无的感觉，让他非常的苦闷。

当他离开灾区，来到次生灾区之时，需要更加放空，达到忘我的境界，才能察觉到似有似无的微弱气息，但走出灾区之后，无论如何，也感受不到了。

不过，出了灾区，至少人多了起来。

伍十二换了备用的衣服，将血色衣袍丢弃，走入附近的集市。

喧闹的人声甫一出现，好比久处黑暗的人，突然见到阳光，极不适应。

仍旧走入一家茶肆，大喝一声：“好酒好菜端上来！”

却是钱包鼓胀，吃喝不必顾忌。

伙计也是点头哈腰而来：“客官稍候！”

也愿意花时间相陪。

“客官是外地人吧？”

伍十二点头，外地口音是瞒不住的，也不必隐瞒。

“听口音，好像还是北方一带。”

“嗯。”

“客官可是从北方来的？”

伍十二觉得伙计的好奇心过于大了，心下警惕起来，却听伙计说：“啧啧啧！北方——”头摇了几摇，“几个月前的天灾，着实令人恐怖，当时只觉天空好似翻墨一般，黑不拉几，然后突然出现好高一堵水墙，起码，得有几十个县衙那么高，那水墙跟着就倒塌，水哗啦啦地流，就是咱们这个地方，离得那么远，都被洪水冲垮了不少房屋！”

他还是头一次听灾区以外的人讲述灵灾，大感兴趣。

伙计继续说：“这次天灾，还惊动了天上的神仙！我的个乖乖，天兵天将估计都下凡来了，一下子飞过那么多神仙，真是羡煞我等凡人……”

伍十二何尝不羡煞仙人？虽然在山寨之中受人崇拜，终究不过是凡人之躯，而有奇遇罢了，寻仙访道，竟是毫无线索，好像仙凡两不相通，各行其是，大感苦闷，也是为求一快，竟问伙计道：“你可知如何寻仙访道？”

伙计一愣：“这……我一个店小二，确实不知，不过据话本所说，那神仙洞府，往往就藏在深山巨谷、云雾缭绕之处，客官想必是见了神仙，也想成为神仙吧？不过，依我看来，那神仙天生根骨，不是我等凡人能够渴求的，客官有幸在天灾之中生还，已是莫大的福气，不若放下执念，好生体验俗世的烟柳繁华，也不枉人世走一遭……”

伍十二心道，如果自己是一介纯粹的凡人，倒也罢了，可自己身怀诸多秘密，心存诸般疑问，如何还能扑入烟柳繁华，乐享余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