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某强忍着悲伤和反胃,痛苦的吞咽着羊肉。整只羊腿被啃完后,泪眼模糊的盯着手中的羊腿骨,愤恨的紧了紧双手,抬眼看了看还在火堆上被炙烤着的残缺的羊,眼泪终于无声的滑落。
苏某始终没敢抬头再去看一眼黄袍。他害怕那双煞白的眼睛,惧怕他的名号,惧怕流传于世关于他的传闻。
谷丰自始至终都在观察苏某,他的眼泪,他的悲伤痛苦、怨恨被谷丰尽收眼底。
谷丰很不解,苏某为什么看到黄袍的眼睛后惊恐到瑟瑟发抖?为什么不拒绝黄袍的命令?为什么不挥动手中的羊腿骨砸向躺着的黄袍?为什么不跑?
谷丰很不解,他想去问,但是眼前的二人,一个躺着睡觉,一个被睡觉的那个逼到流眼泪,好像都不太适合去回答自己的问题。谷丰没有张嘴去问,没有动一下身体,只是安静的观察。
此刻夜色深重,风沙略紧,一声声悲伤的羊叫不绝如缕亦如怨妇呜咽。
黄袍悄无声息的坐了起来,百无聊赖的扫视了下身旁的谷丰和苏某,转头抽出根树枝,拨弄起火堆来,被挑起的火星如萤火虫般随风盘旋,树枝燃烧的哔剥声在寂静的黑夜中如同一声声爆竹。
一颗火星突然跳到了苏某脚边,苏某立刻如同被人踹了一脚般向后倒去,嘴里还惊恐的“啊”了一声。
谷丰望着被一颗飞溅的火星吓到的苏某,内心只是感到滑稽可笑;正在出神的黄袍倒是被苏某过激的反应吓了一激灵,无语的望了下苏某。
苏某看到黄袍转头立马又双脚蹬地噌噌噌窜出去老远,生怕黄袍要对他动手似的。黄袍好气又好笑,看了看滑稽的苏某,望了望远方寂静的夜空,又听到远处断断续续传来的羊叫,心下一动这个夜还长。
“去挤点羊奶来,解解渴。”黄袍说话依旧很动听,简单的内容对于旁边的两人来说效果大不同。这是魔鬼的生音,苏某听到后,口吐白沫恨不得原地升天;谷丰听到后,二话没说,起身就朝着那只瑟缩在树底下的大屁股“中二”羊走去,心想挤羊奶,以前看着母亲干过,自己应该可以。
“不是你。”声音中的戏谑和残忍只有明白的人才懂。谷丰疑惑的转头,看到苏某努力了三次才爬起来,颤颤巍巍如同行尸走肉般一步步捱延着走向仅剩的那一只不断哀嚎的羊。
谷丰默然回到原位坐下,望着眼前火堆上跳跃的火苗还有黄袍手中那根不断拨弄火堆的树枝,怔怔出神。
夜更深了,风沙渐渐安静,火堆偶尔蹦出的火星越来越疲软无力,坐在火堆前的黄袍仿佛在拨弄火堆中找到了乐趣,一根树枝玩的不亦乐乎。谷丰如同痴傻了般,瞳孔被跳动的火焰完全占据。
苏某端着两个大大的白玉夜光碗,一路上小心翼翼的,生怕撒了一滴羊奶出来。
不知在那边黑暗的树旁发生了什么,苏某此刻不再颤抖,面色平静,甚至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端着满满的两碗羊奶,先是稳稳的走到黄袍身前一步远站定身形,然后弯腰伸出手臂将两碗羊奶举过头顶,恭敬的说道:“黑水大人,您请用。”
黄袍见到苏某如此反差,并没为此感到意外,依旧用树枝拨弄着火堆;一旁的谷丰,瞳孔中的火焰确是被风吹动了般晃动跳跃起来。
黄袍伸手接过一碗后,抬起另一只手里的树枝指了指谷丰,淡淡的道:“给他。”
苏某在听到后,保持着弯腰举过头顶的姿势,稳步挪到了谷丰跟前。
谷丰慌忙起身,双手接过那碗羊奶,本能的侧身后移小半步,避开苏某的正前方。
苏某在谷丰接过羊奶后,缓缓直起腰身,轻声走到黄袍的对面,盘起双腿正身闭眼开始打坐。就在苏某打坐不久,仅剩的那只羊缓缓地从黑暗中走到苏某身旁,侧卧在他的脚边,整个过程安静的像是不存在。
谷丰见那羊自然而然的侧卧在苏某身旁,像是不曾经历过任何不堪和伤痛。他不理解,被这简单不过的情景震撼,再次失了神,就那样双手捧着碗,呆呆的定在了那里。
“真香。”黄袍满足的喊了一声,把失神的谷丰唤了回来,下意识的扭头向着声音的来源寻去,看到黄袍手中还在不停的拨弄火堆,便回过头看了眼苏某,闭目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