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用瘘开始透析之后,每次下机,护士都会在两处打针的地方围上专用的绷带。这两处打针的地方,一处在瘘上,导出血液到血透仪去;一处在上臂近肘部端,离瘘六厘米左右,将血透仪出来的血引回到静脉去。专用的绷带三厘米左右宽,有弹性,围在打针处是为了防止下机后血液流出到体外来。
这绷带围住手臂的时间一般是半小时,刚好是我下机后慢吞吞走回家,并初步安顿下来的时间。这样,我一回到家,就把两根绷带解下来,可以睡觉去了。这时候应该是晚上接近十一点的样子。毒素和多余的水分被拉掉了,身体感到有些轻松,也感到有些疲惫。
一次,刚要上床,感觉手臂上有些热,马上又感觉到有些凉。低头一看,一股鲜血以很快的速度流了出来,是近肘部端的针孔。鲜血的流速很快,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地板上已经是殷红一片,我是魂飞魄散。幸亏我这双做过动物生理实验的和每天要做饭的手反应敏捷,用最快的速度将一根绷带绕了回去,并在针孔处死死按住。这下睡觉是睡不成了,我开着灯,半躺在床上,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一直到确信血液不会外流,昏昏睡去。
经过了这第一回午夜惊魂,下机回家后就不敢直接睡觉去了,而是要先坐上一个小时,再解下绷带,再观察十分钟。这样,十点半回到家,至少要十一点半才能睡觉。如果第二天一早要赶到学校去上八点钟的课的话,有点紧张的。但是现在先要解决晚上十点半到十一点半这段时间干什么的问题。总不能目不转睛地看着两根绷带枯坐着。
事实上,每天透析回家,我都要吃点什么。因为透析排队的时间是傍晚五点半,在这之前吃饱了肚子去透析的话,不仅时间上不允许,而且也不利于透析的过程,何况还要称体重呢。所以,我已经习惯了在去医院的半路上吃一碗千里香馄饨,当然不敢喝汤的。当透析回家,肚子里早已空空如也。必须吃夜宵,又不能显著增加体重,我慢慢地习惯并选择了苏打饼干。
这下,几块苏打饼干骗不过去一个多小时了,怎么办?喝酒。不能喝增加体重的啤酒,只能喝白酒。高度白酒也不敢喝,只好来低度一点的。我选择了山西汾酒,四十二度红盖头的那种。这汾酒是粮食酒,居然可以自己再次勾兑,里面加入可乐、雪碧乃至水,都不会影响到口味。晚上透析回来,就喝它二两。
本来不看电视的,喝着酒的时候总该看点什么。打开电视机,哦,其实是打开宽屏电脑,十点半有“环球视野”栏目,恰好我爱好国际新闻。这个栏目由水均益主持。水均益一直是我比较喜欢的一个主持人,但现在发现他是不是没有好好准备啊?“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这个......”口头禅渐渐让人心烦。何况“环球视野”十点半结束,那十点半到十一点半之间又看什么呢?
于是,转向电视剧。于是,一发而不可收,这个世界上多了一个呆子,天天看那些傻子演傻戏。我当然不是追星族,一开始对那些演员基本上叫不出名字来。有一次看《楚乔传》,我喜欢武侠,金庸的看过许多遍了,觉得《楚乔传》还行。这电视剧居然有六十七集长。我之所以坚持看下去,主要是对楚乔的武功感兴趣。
楚乔还是个少年,女性,因为出过意外而丧失了记忆和部分武功。电视剧说,等她到了极寒之地就能够恢复记忆和所有的武功。我一直看到第六十七集,第六十七集的倒数第三分钟的时候,楚乔与一个人在北国大雪飘飘的结了冰的湖面上打斗。我想,这至少零下三十度了吧?还不算极寒?再不恢复记忆和武功的话,电视剧要结束了!
最后一分钟,最后一分钟不到,只剩下几十秒,湖面的冰裂开了。楚乔掉入了水中,于是,于是,楚乔的记忆和武功恢复了。恢复的武功有多么厉害?不知道,因为剧终。我真想把电脑给砸了!不是因为看不到恢复的武功有多么厉害,而是彻头彻尾地做了一回呆子:零下几十度的冰天雪地上不冷,而零度的水中却成了极寒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