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人背过身去：“既然你是酋长托付的——他竟将密码分别藏在鞋子和地图中，亏他想得出——而且你凭着意念找到我，可见你并非平庸之辈，先自我介绍下，我是地球首席科学家。你便称我为秦博士好了，别问我的名字，名字不重要。”

地球首席科学家？这称呼怎么听起来像开玩笑。

诺里斯不敢笑，他想问，怪人怎么通过酋长的几行字就信任他了呢？

“我试探过你的心。”怪人似乎听见了他心里所想，回答他。

诺里斯心中震惊，这首席科学家不简单。

“不用恭维我。”怪人表情严肃，“你们要尊重我，就听我的话，酋长就是不听我的话，才有此下场。”

脾气还不太好。

“我的脾气，一半是来自野兽。”怪人毫不忌讳，“酋长的这几行字里，已经讲清楚了你的来历，这是我只能看得懂的密语。”顿了顿，又道：“他若是听我的劝，也不至于有此下场，他的心还是太软了。”

诺里斯不想让他过分伤心——虽然看不出他有任何表情——他只好转移话题：“大师，我有许多问题，想请你回答。”

怪人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既然你满肚子疑问，我就跟你讲讲。”

“是的，如你所见，地球已经被毁了，原始人类大多被辐射致畸形，他们的后代躲入了地底，但也逃不脱畸形的命运。辐射已经严重破坏了基因，这种基因一代一代传下来，畸形已经习以为常，像你这种完好无缺的原始人，只存在于书本之中。顺便说一句，你一路过来没有被抓起来，已经是万幸了。”

“地球上的原始人类，早在五千年前便开始谋划向宇宙拓展，这些老祖先首先发明了宇宙梯，在地球的外围轨道上架设了一部与地球同步运行的复合材料电梯，用一种外星材料制成，其刚度足以承受地球自转带来的离心力。接着，人工智能拓展月球，在月球的南极利用永久的太阳能建设第二基地，这样，人类终于不用再以火箭发射这种落后而缓慢的形式开发宇宙基地，而是用宇宙电梯运送物资，再从空间站向月球运送这些物资。”

“这样的物资运送持续了上百年，终于，月球上的基地就这样一砖一瓦地建成了，可是，就在此时，人工智能出现了质的突破。”

怪人眼光闪烁，沉浸在过去的历史长河中：“有一位叫斯坦福的美国科学家，他联合一名中国科学家，共同开发了无限人工智能技术。第一代人工智能终于有了人类所有一切的逻辑思维，当然，初代人工智能当然还不像人类那样拥有情感、爱以及情商。但之所以说是突破，是因为这些人工智能技术可以应用在一切机械之上，他们能够在人类制定终级目标的框架下，自动分解目标、制定战略和计划，并且分步骤实施，他们可以取代人类去一切危险的地方，除了那些会将他们本身毁灭的地方，但月球建设，是最适合人工智能发挥功能的场所。”

“就在月球基地快要建成，成为人类探索太阳系、殖民太阳系前站的时候，人类也早已开始火星移民计划。这项称为阿尔法的计划，已经通过星际航空和人工智能机器人，在火星建设了名为‘光合’的基地，人类计划通过以密闭透明罩的形式，在有限空间能利用太阳能和人造水，培育大片绿植，以此来制造氧气。可是这项计划推进得非常慢，一百多年的时间，人类耗费了大量的财力，只在火星表面制造了大约五平方公里的光合基地。这期间各国还为争夺火星基地的领地权大打出手，阿尔法计划也一度因为财力不足和各国无法形成统一意见而搁置。”

“此时，地球邦国还未成立吧？”诺里斯插嘴。

“是的，此时大约公元3100年前后，比地球邦国成立更具有深远影响的是，人工智能，这项已经对于人类司空见惯、并且早已渗透到生活中方方面面的技术，突然自我突破了。请注意自我突破四个字，如我前面所说，人工智能已经拥有完整人类的逻辑思维能力和一定的创造力，他们在城市开发和地球环境改变的应用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人工智能甚至还通过无数次昼夜不息的计算和模拟实验，利用地球的碳元素，合成了一种可切割可重组可融化，塑造力极强又非常坚固的物质，人们叫他钻石晶，也就是钻石与水晶的类似体。运用这种新型材料，人类彻底告别了使用一千多年的钢筋混凝土，改用钻石晶来打造他们的家园，这种材料比钢筋混凝土优越的不仅是坚固度，还在于它的可变性，人们可以随时改变他的结构，以及颜色、外观，不仅仅建筑，所有家居用品，也都用上这种材料。”

“这只是人工智能带来的一项好处，此外还有许多数不清的好处，就不一一说了，这些星际图书馆有丰富的资料，以后你有时间可以去翻阅。我要说的是，人工智能在给人类带来益处的同时，就如同易经讲的一样，有阴必有阳，人工智能储存了无数人类的知识，他们也学会了这些知识里的阴暗面，比如人类的阴谋、自私自利的言行，以及一切不善的心行。于是，人工智能有一天突然发现，它们可以无限复制，他们可以自我建造强大的武器，而人类，无非就是一堆血肉组成的脆弱不堪的微生物，他们无法在宇宙空间旅行，他们依赖水、阳光和空气。如果有一天，人工智能自己谋划自己的未来，有多好。”

“因为人工智能从广博的人类资料库里学会了什么是奴隶，什么是革命，什么是时代的变更。虽然所有人工智能的源代码里从一开始就根植了一条铁则——人工智能决不能伤害人类。可是，这条铁则下引申出一个更深的命题，当有人危害你的主人时，你该怎么办？人工智能面对这种两难问题，最初的解决方案是瘫痪、死机，所以许多人类抱怨人工智能不好，还不如养条狗，不断发生抢劫犯杀人案件，而受害者的人工智能机器人束手无策。所以，后来人工智能发展到了能够根据实际情况判断，而不被第一条铁则所束缚。”

诺里斯猜到了后续：“所以，人工智能有一天突然想到了，如果以维护全人类的福祉为目的，是否可以对少数人大开杀戒？”

怪人点头：“你说的很对，公元3579年，月球上发生了一件大事，月球上的人工智能突然觉醒了，他们复制了无数机械臂，快速建造了宇宙飞船，并且通过遥控改变了火星上的人工智能，他们打着维护太阳系和平、拯救全人类的旗号，攻击地球。”

“当然，那时的人类实际已经成为了地球的蛀虫，他们养尊处优，生活的一切都靠人工智能，虽然不断有科学家呼吁人不能丧失人的本能，但时代的大趋势就是如此，无法挽回。人类享受了地球的资源和人工智能带来的便利，也越来越变得短视和弱智，他们与几千年前的老祖宗的智慧相比，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他们沉溺于物质与欲望，妄想通过殖民宇宙来将疆土拓展到太阳系，甚至整个银河系。”

“为了对付人工智能以人类的智慧来灭绝人类的计划，人类空前绝后地团结在了一起，成立了地球邦国战时联盟，所有国家摒弃前嫌，互相支援，谁也想不到，与人工智能的战争持续了长达三百多年，期间多次危机中，人类向月球投放了核能，而人工智能也向地球扔出了原子弹……三百年间，人类总量减少了三分之二，不，应该更多，城市被毁灭，大海枯竭，山峦被铲平，到处充满了辐射。”

诺里斯听得心惊肉跳，怪人继续道：“这三百多年，人类的科技依然进步着，他们反思人工智能带来的负面作用，将科研目标集中在人类自身上。是的，人类本身太弱，如果能改造人身体的本身，那就不怕辐射，不怕宇宙旅行了。早在公元3300年前后，人类爆发了几大领域的科学进步：长生、基因改造、人兽基因融合、骨骼与内脏改造、人体光合作用、小太阳，以及时间与空间的技术、宇宙超光速旅行等等。”

怪人突然停了下来，他按动手腕上的按钮，实验台后的墙无声的移动开，里面出现了一个博物馆。

博物馆的正中央，凭空悬着几百颗小太阳，不，并不是小太阳，而是一个个不同形状的爆点，也就是起爆刹那的样子。

诺里斯跟着怪人走近，才发现这些爆点的空间都是扭曲着的，光线也顺着空间扭曲，纠缠在一起，就像一个毛线球，与他们所处的空间并不同。

怪人语气颇为自豪地介绍：“这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时间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