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翠娘想着去鹿家铺子还了昨日吐绶鸡的钱，再买些野物回来，这几日天还不是太暖，炖些肉吃才好。

翠娘刚要出门，衔书忙拿出披风跟了出去“今日风大，娘子不如穿上披风再出门，受了风就不好了。”

外面已全不复前两日春意盎然的样子，凉凉的北风吹的人脸颊微痛。

鹿家铺子是这汴梁城里最大的野味铺子，不管是鹿还是野鸡，或是什么少有的野味，这里若是没有，那别处也不会有了。

还没走到门口，远远的就能看到店铺门前的摊子上摆着好些野鸡野鸭，铺子里也琳琅满目的挂着好些兽皮。

翠娘一只脚刚踏进铺子里，挺着肚子的鹿老板就迎了上来；“今日风这么大，没吹着娘子吧。”

这鹿家三代往上不过是个猎户，听街坊说，这鹿老板年轻时颇有几分人才，娶了张员外家的独女，开起了这野物铺子，二十年来倒办的有模有样。

翠娘第一次见到鹿老板时，这鹿老板穿着酱紫色的大衫，肚腩大如怀胎五月的妇人，眼睛因为脸上的肉太多而挤在一起。着实无法让人把他跟颇有几分人才这几个字联系到一起去。

翠娘拿出钱来递给鹿老板，鹿老板接过钱说：“打发小厮来便罢了，娘子怎还亲自送来了。”

“左右我也没什么事做，顺便来看看今日可有新鲜的野鸡，买两只回去炖汤喝。”

“翠娘炖的野鸡汤可是一绝，”鹿老板说着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我家厨子的手艺竟比不上娘子的一半。”

“要我说，你一个小娘子在外做生意多有不便，何不嫁个好人，在家相夫教子才是正事。”

翠娘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只笑了笑。

这鹿老板自己也不觉得无趣，跟上来接着对翠娘说：“我前日去高府送野鸭子，那深宅大院里的妇人小姐还比不上娘子一半人才，不都是大千尊万贵的养着，若是娘子也嫁去了高府，那还不......”

“这两只野鸡帮我差人送去寒烟阁吧，今日还有些事情在身，就不多叨扰鹿老板了，改日我做了野鸡汤一定送来给您尝尝。”翠娘听他讲话实在无趣，付了钱戴了风帽便出了门。

外面不知怎的飘起了小雨，春日里微凉的风一下子就吹散了野物身上难闻的味道，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雨，翠娘把脸埋在风帽里，深吸了一口气。

还未到晌午吃饭的时候，街上的人熙熙攘攘。这雨下的不大，几个怕淋的行人躲在屋檐下，有机灵的商人忙拿出各样的油纸伞来叫卖。

街上一下子冒出许多各样花哨的油纸伞来，突然远远的传来一阵马蹄声，翠娘闻声望去，一个少年腰背挺的笔直，骑着大宛马在雨中慢慢的走来。

少年雪白的衣衫，竟一下子让油纸伞都失了色，使春日的阳光都闪耀的愈见明媚。

仿佛她又回到了了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这万年中所有的阳春白雪在脑海中飞快闪过，她看着天地万物都从她的眼中消失，只余他一个而已。

翠娘站在雨中，不自觉的笑了。

突然间四周嘈杂起来，耳边充斥着各种吵闹的声音，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大喊声。

翠娘茫然的四顾，下一刻感到有什么东西扑到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