锲子
宣泰二年,战火初歇,百废待兴。
前朝收尾的文帝才情惊世,却独缺治国之能,亲宦官而屈贤臣,内忧外患接踵而至。
十年前,年过七旬的陆老太师屡劝无果,以己身死谏于朝堂之上。死讯传至北疆,奉师如父的大将军景天毅顿时悲怒交加。他与虎视眈眈的羌国对峙十年有余,苍鹰黄沙做伴,奈何将士们血肉铸的坚壳抵不住高墙内的腐烂。
重创羌人,班师返朝,围困京都,谋权篡位。不过九个月的时间,天儿已经换了。文帝自此隐居西山再不问世事,曾扰乱朝堂的宦官一流被斩了个干净。除旧添新整顿了两年,朝堂、民生才渐渐有了兴起的势头。
五年后,传位与长子景玄,改国号宣泰。北疆战火再起,上将军杨薛平继任大将军,于北疆迎战。两国都息养了多年,多半会是场恶战。不料且战且停了六个月后,羌国竟没了动静。于是战场仿佛风云息声,百姓们也渐渐安定了慌乱的心,迫不及待的开始了各种生计经营。
我们的故事,便发生在此时的江湖,从来刀光剑影,而今依旧一箫一剑肆意行的江湖。
第一章入洛
阳春三月,寒意渐退,春光怡人。
暖风从江南一路吹到了江北,燕子衔泥忙着筑窝儿,蝴蝶游弋着扑开花蕊。
“真是花前月下的好时节啊!”洛河边锦衣玉冠的公子们一边痴痴看着河上泛舟的佳人,一边如是感叹。
洛州地处江南,被洛河横贯,一分为二。洛河河水常年清灵丰足,两岸翠柳依依,草青花艳,是洛州最为称道的一景。
然而今日,河面上多了一条慢悠悠的小船,船头坐着个黄纱女子,芙蓉面樱桃唇,一双桃花眼满是风情,衬得相继失色。
乔鸢儿百无聊赖的依在船头,正赏景赏的无趣,瞄见岸边一个接一个呆住的人影,倏地眨了眨眼,以手掩唇娇羞一笑,引来一阵抽气声。乔鸢儿得意的向船篷里眨眼,却换出一声轻叹,她顿时不满的撅起嘴:“云小汐你叹什么气呀?师姐我在干正经事儿好吧”
篷内叹气的是一白衣女子,一身简单利落的白衫,黑发高高束起,像极了江湖上的男子装扮。她身形瘦削秀挺,一张鹅蛋脸轮廓精巧,双手细长如玉竹,一动一静都是宛然天成的清雅。
然而此时,乔鸢儿看着与这美人骨绝不相称的暗黄皮肤的脸,又凝视了片刻左眼角下方,一块桃核大小的伤疤,不自觉的抽了抽嘴角:“云汐啊,你确定咱们要在蔡府守株待兔?这一路上少见女子,估摸着但凡有点儿姿色的姑娘都被严严实实的护起来了。官府又加紧了巡逻,那采花大盗吓破了胆不来可怎么办?”
正在木桌前饮茶的人抬起头,一双眼眸清凌若冰雪:“我不确定他会不会来,但他若怕官府,府尹大人的女儿就不会被劫了。”
乔鸢儿撇撇嘴,丹红指甲的右手托腮:“这采花小贼倒有些本事,作案手段如此乖张,却逍遥了半年之久。”
说着,她倏然眯起眼:“云汐,你不觉得奇怪吗?府尹的女儿被劫去半个月,又完好无损的送了回来。若说这是怜香惜玉,可那萧诗雨、林湘儿哪个不是更出色的美人儿,他却只糟蹋了一晚。而且风月楼的头牌也曾失踪二十余天,采风月楼的姑娘,还需要专门劫出去?”
叶云汐浅酌一杯清茶,淡淡的望着微风吹皱的水面:“总会水落石出的,辛苦师姐了。”
“云小汐你终于知道师姐的苦了。”乔鸢儿顿时笑弯了眉眼,“放心吧,就算蔡府千金引不来那小贼,还有你师姐我呢!”
魅力无穷的师姐轻眨着桃花眼:“这可是咱们第一次下山历练,怎么也得搞出点儿名堂再回山。”
话刚说完,就被师妹认真的关照了一句:“所以师姐,要靠岸了,请务必谨记哑巴是不会说话的。”
乔鸢儿撇撇嘴,轻盈起身,含着一脸的娇羞妖娆上岸。
福临客栈的李老板这两天脸上像绽了菊花,拨算盘时都恨不得哼着小调。伙计小五凑到老板跟前打趣:“自打那美人住进咱们客栈,这生意一天比一天爆满。要是能多留财神几天,咱岂不是得赚翻。”
李老板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头也不抬:“我比你更想留着她,可这是咱能说上话的事儿吗?那俩位姑娘除了吃饭睡觉,一直在外头,多半是来游玩的,哎,留不了几天咯。”话音还未落,便见那白衣女子独自回返,身后还跟着位熟人——蔡大公子的贴身小斯。
趁姑娘回房收拾衣物,小五打听出了事情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