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十四岁起立誓要画尽天下美人儿,于是常常出没烟花柳巷,散了不少的钱财。每逢囊中羞涩,就软磨硬泡的拖上凌千尘。时间一长,两人倒成了各位美人的知己,连银子都不用付了。
到如今已是七年有余,画技自是炉火纯青,这风流子的名头也是如日中天。
一开始还理直气壮的喊屈,说自己正人君子,光明磊落,从不干淫狎之事。他只是在欣赏美啊,美!懂不懂?
可惜,谁理会呀?人们不需要真相,只想多些饭后谈资而已。
时间一久,自己也懒得在意了。反正“京城第一”也不是谁想得便能得的。
蔡婉儿心满意足的跟着薛洛羽往湖边走。乔鸢儿则慢悠悠的随在他们身后,若有所思的打量着。
当时薛洛羽答应了帮蔡婉儿作画,转头向乔鸢儿风雅一笑,说什么久仰乔姑娘大名,在下一向喜欢收集美人图,今日有幸得见姑娘,请务必给在下一次献丑的机会。
乔鸢儿一点儿都不想给他这个机会,奈何这是接近幕后主使的绝佳时机,即使看到蔡婉儿眼中淡淡的失落,她依旧暗叹口气,挤出一抹羞涩笑意,应了下来。
然而,画到日落西山,薛洛羽还是没能画上乔鸢儿。
因为蔡婉儿的画,整整用了两个时辰。
原本第一幅画,从起笔至收势,不过小半个时辰。美人拂柳,斜倚湖边。笔法潇洒却意境幽旷,乔鸢儿也不由得满眼赞叹。
蔡婉儿爱不释手的看着自己的画,咬咬唇,羞答答的要表哥再画一幅。
于是薛洛羽在不停变换的美景,以及表妹的羞涩浅笑中,研磨挥笔整整一下午。
此间,薛洛羽向乔鸢儿俯首示意无数次,乔鸢儿一边谅解的点头微笑,一边在心里咬牙切齿的骂娘。
天色已晚,薛洛羽踌躇再三,还是收起了画纸。
表妹极少少如此任性,他这做哥哥的也的确心虚,结果又无语又无奈,还慢待了美人儿一下午。
即便美人看起来没有半分怒容,他还是诚心诚意的道了歉,并承诺明日随时准备为乔鸢儿作画,何时何地由她来定,画到满意为止。
乔鸢儿娇俏一笑,半点儿没客气的应了下来。垂首时眼眸一闪,看姑奶奶我怎么折腾你……
薛洛羽只觉后背一凉,抬手拢了拢衣襟,摇头嘀咕:这洛州的风,怎么比京城还冷?
入夜,月上柳梢。
乔汐修习了一天的内功心法,只觉心神一片清明。她腾空而起,从西院直接跃上竹林,轻踏两步飞身上了合欢树,途中未触落一片枯叶。
凌千尘早已安坐在昨夜的树杈上。他看着那束白影悄然跃起,轻触竹尖,迎着晚风,一路踏过月光而至。
春虫低鸣,竹影轻曳。淡淡的冷香漾在他周围,一时之间恍然若梦。
乔汐没想到黑衣人今日来的这么早,而且,他望着竹林一动不动是在……沉思?
乔汐礼貌的放轻动作,以免惊扰对方。扫眼蔡府,石灯已经点上,护院打手依旧一队接一队的巡逻。不知那采花贼何时才会出现?若他当真忌惮蔡府的防守,转而朝其他人下手,可又当如何?
耳边一声清咳,乔汐侧脸看去,黑衣人已经回过神转身。两人目光轻触,乔汐淡淡颌首。
凌千尘一撇头,眼里浮起淡淡的诧异。他方才看见了什么?这丫头蹙着眉,眸中一闪而过的是……在担忧吗?!
乔汐反常的没有转过身去,她斟酌再三,仍是开口问道:“阁下守在蔡府,可有想过会落空?”
原来是在担心采花贼何时出现。凌千尘心下了然,轻声回道:“这本就不是十拿九稳的买卖,但洛州四大美女,有两个已遭毒手,赵家没有蔡府的财力,只得早早把女儿嫁到了夫家。如今蔡府已是那小贼最大的目标。”
“更何况,”他两眼笑盈盈的望着乔汐:“整个洛州都知道府中来了个绝世美女,会不会自投罗网,只看那人有多大的色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