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当日为何没有提起？”

“因为当时觉得那个凌千尘肯定不是好人啊，”眼神左飘，“现在依然这么觉得。而且，当时听着他那语气就感觉，不是一般的棘手啊。”

“那师姐为何今日又重提？”

“咱们这不是无处行侠仗义，一举惊动江湖嘛。再说，”乔鸢儿坐直身子，略收起了散漫的语气，“若真有那么多女子受难，却被我的一句话耽误，于心何安呐！”

叶云汐垂下眼眸，浅酌两口清茶，又抬起头道：“若此事属实，凌千尘应该已经着手了。他既然未告知，想必是不需我们帮手的。毕竟，只是萍水相逢罢了。”

前几日尚称救命恩人，这会儿又成萍水相逢了？乔鸢儿眯眯眼：前后不一者，必有蹊跷。

乔鸢儿正打算委婉的八卦一下，刚启唇，就被“砰——”的开门声打断。

小乞丐头发湿溜溜的站在门口，一口一口的喘着大气。她身上穿着乔鸢儿的衣服，长短恰好，却偏偏太过瘦小，远远看去，像极了一只锦绣麻袋。

小丫头像是一节嫩藕，刚刚还戳在泥巴里，现在一洗干净，便有股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脆感，活脱脱的一个小美人儿。

“不是让你收拾好后离开吗？拿着银子走吧，只要别再被人骗，就不会挨饿了。”

小丫头咬了咬下唇，走上前把银子放到桌上，一声不吭的跪了下去。

在她双膝触地前，叶云汐和乔鸢儿同时闪身错开。既非天地君亲师，那么跪拜大礼，不是随便谁都可以生受的。

小丫头拜了个空，双手依旧规规矩矩的交叠在身前，水灵灵的大眼睛却无措的望着两人。

乔鸢儿无奈的指了指桌边的凳子：“有什么事坐下好好说，动不动就跪下像什么话。”

小丫头没起身，跪在那眨巴着眼睛流眼泪：“两位姐姐武功高强，求姐姐帮帮九儿，九儿真的快来不及了。”

“你先起来！”

丫头惊慌的摇着头：“是九儿任性，可是真的想不出办法了，求姐姐先答应九儿，否则九儿长跪不起。”

小丫头眼里是掩不住的焦急，叶云汐与师姐对望一眼，皆无声叹了口气。

“九儿丫头是吧？”乔鸢儿无力的叹口气，“你之前隐瞒了什么，现在都招了吧。”

九儿抬手抹干净脸上的泪，浅浅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我是从南疆跑出来的，九儿……九儿没有娘亲，九儿是来找一个人，阿爹惦记了一辈子的人。”

声音又抑制不住的哽咽，九儿缓了缓，继续道：“阿爹现在病重，虽然他从来不说，但九儿知道他特别想见那个人。我要带那个人回去见阿爹，不能让阿爹就这么遗憾的离开……”

叶云汐静静听着，转头望向窗外雨丝，无端想起苍华山上，每逢飘雪便跃上绝顶，一站便是一整天的师父。

“世上无不散之筵席，有一天你会发现，这世间的别离，哪怕痛极恨极，离魂折骨，也终要一步步远去。汐儿你记住，贪嗔痴恨，过眼云烟而已。”

这是师父时常教导她的。她记得，却懂不得。在叶云汐很少拐弯的脑袋里，既然不想别离，那么再痛再恨再离魂折骨，也总能一步步走过去。

持剑者，只需一往无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