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汐心中少有的慌乱，一时不明白他说的到底是哪一问，但自己对他说过的话，无一不是真言，无论何时来答，都是一样的。如此想着，她便坚定的摇了摇头。

凌千尘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大笑起来，笑声清越爽朗，与石壁折回的回音交叠在一起，颇有些肆无忌惮。

叶云汐感觉得到他起伏不定的胸膛，莫名一阵慌乱。凌千尘却渐渐缓了下来，眼中笑意未退，在四周幽暗的映衬下，异常晶亮。他深深的看叶云汐一眼，轻声道：“那就好！”

背后又一声冷哼，尹桀颇不耐烦的质问卓灼：“真不明白你们到底在磨蹭什么！他既不肯为你做事，还留着他们做甚？教中事忙，本座可没时间陪你们在这里耗下去。”

卓灼娇俏一笑：“尹二少主武功高强，天不怕地不怕，可阿灼我一介女流，害人性命这种事儿，哪是这么容易便下得了手的？”

尹桀冷哼一声：“你不愿与苍华为敌，直说便是，本座不介意多背一条人命。”

乔鸢儿听他们一人一句，如此轻蔑的定论师妹的生死，气的直发抖，当即三根毒针打了过去。只是，尹桀自小刀口舔血，从人吃人的魔教炼狱一步步爬上今日的位置，一身武艺非同小可，乔鸢儿的这点儿伎俩，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尹桀掌风一震，三根毒针在他身前骤停，纷纷跌落崖底。他随即取出一枚暗镖，盯着凌千尘的后颈，打算取他性命。

然而不等他动手，凌千尘已经撑到了极限。他手臂上盘绕了数道黑线，一直蔓延至手掌，触目惊心。他额上满是冷汗，目光渐渐涣散开来，浑身都在不由自主的打颤，连叶云汐揽着的腰身，也已僵的不成样子。

可他握着剑的手，依旧没有松开。叶云汐盯着他微微放大的瞳孔，里面已经看不见自己的倒影，他被血染红的薄唇颤了颤，轻声说了几个字，叶云汐就靠在他身前，听到清清楚楚，他在说：“答应我，你一定要活着……”

叶云汐来不及回答，因为凌千尘握剑的手松开了，他坠落前所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掰开叶云汐箍在他腰上的手，放开之后，又再次握了一下，很轻很快，仿佛只是一瞬的错觉。

可叶云汐也很快，她毫不迟疑的再次捉住凌千尘的手，一点不顾及剑下一阵阵令人倒牙的声响，将他悬在自己身下。

凌千尘的手早已麻木，派不上什么用场，他干脆闭上眼，轻叹一声，道：“放手吧，若是有缘，我来世去寻你如何？”

叶云汐沉默良久，久到凌千尘以为自己或许已经失去了听觉，才开口道：“没有来世的。”

凌千尘微微勾唇：“丫头，生死无常，这也算凌大哥教给你的最后一点道理吧。你已经尽了全力了，该放弃时，就果断放弃，不必有任何的愧疚。”

叶云汐抿紧了唇，不再出声，手上力道却愈来愈紧。凌千尘知道她快撑不住了，咬牙抬起左臂，打算自己抽出手，这丫头已经控制不住力道了，他不能再拖下去。

左手僵硬的抚上叶云汐的手腕，凌千尘突然发觉她在抖，随后，一滴凉凉的液体落在了额间，他浑身一震，不由自主睁开了眼，又一滴悄悄滑落，穿过细细涌动的风，直直坠入他眼中。

冰凉冰凉的，像极了洛州初见时，月下踏竹凌空的无畏与清冷。凌千尘无奈的笑了笑，再次闭上眼，竭力凝神屏息，隐隐可听见身下的山风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