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停后,更显得天寒地冻。一路上,除了他们二人,竟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二人走了一程,临近邙山山脚下的道观,见那里外面围满了官兵。张道陵见了,对金蝉道:“咱们先找个地方观察一下。”当下背起金蝉,从后面迥回过去,找了个小山头,向下观望。只见在道观中央,已搭起了一座擂台看台。擂台对面,则是建好一座看台,看台旁边还建了一个暖棚。
张道陵低声道:“这么多的人在外守卫,一定是在此保护圣驾,看他们的懒散样子,皇帝他们一定没有来呢?”
“张大哥,那咱们是不是来早了。”
“不错,那皇帝之尊,肯定不会早来的,咱们既然来了,就正大光明的进去,在里面等着。”
“好。”
张道陵带着金蝉,来到大门前,兵差见当面来了两个人,为首的官兵喝道:“什么人,敢到这里来?”
“贫道张道陵,这位是金蝉小师父。”
“哦!”众兵差一听,对望了一眼,为首的上前一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喝道:“你们可不要冒名顶替,否则小心你的颈上人头。”
“哈哈,你可听过,送人头还有冒名顶替的吗?贫道来此,仍是赴国师之约,你还不快去禀报。”
为首的一听也对,对手下人使了个眼色,道:“看好他们。”说完进去禀报。过不多时,跟着一个道人回来,只见那道人对张金二人道:“二位,请随我来。”
张道陵和金蝉于是跟着那名道人,进了道观之中,见道观中除了几名道人,并无官兵。他们来到暖棚前,那道人对里面道:“师父,张道陵和金蝉到了。”
“唔,让他们进来。”
张道陵与金蝉走进暖棚,只见暖棚中只在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毛毯,上面还绣有太极图。天公真人正席地而坐,门口处还放有两个蒲团。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天公真人见张道陵和金蝉进来,笑道:“二位请坐。”
张道陵也不客气,拉着金蝉坐在两个蒲团之上。
天公真人问道:“就你们二位来破阵吗?”
“是。”张道陵想了想,又道,“我这里还有一只小鼠。”说完从怀中将小黑抱出。
天公真人看了一眼,笑道:“这是那只会隐身的小耗子?”
“不错。”
“好,张道长果然诚实,对了,那位姑娘呢?”
“哦,她没有来。”
“想不到她能凭一身之力,抵挡了天雷,佩服,佩服。这次若是她能来,你们胜算应会更大些。”
“道长放心,我不会让她来的。但不知今天何时对阵?”
“噢,此次对阵,须得有见证人方公平,我已请了当今圣上,大将军和玉兰姑娘三人,今日路滑,圣驾须得在辰时过了后方能到,还请二位暂在此稍候。”
张道陵点了点头,道:“好。”
过了片刻,天公真人又道:“二位,你我虽是对阵,但金蝉小师父为解白马寺众僧众人之难,亲自投案。为救太后,又宁愿冒死为丹,更难得是的,见贫道有难,虽是素昧平生,也肯献血救贫道,大仁大义之风,贫道深为钦佩。张道长为救金蝉,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且又连施巧计,先助金蝉脱困,又制住我师弟,这大智大勇,令人神往。二位都具古仁人之风,何不与我等共谋大事,解救天下苍生,成就千秋伟业。”
张道陵听了,笑道:“天公真人过奖了,我兄弟二人,虽然愚钝,但也知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真人口口声声是要谋大事,但为此事竟然不惜用猫鬼巫术,施于太后。未成善事,已害人于前,此种行为,如何服众?贫道窃以为不可取也。”
“哈哈,我与张道长之争,确实因猫鬼之术而起。张道长因此对贫道师兄弟,甚有成见。不过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为天下苍生故,莫说是太后,纵是千百人为此送命,也是可取。”
金蝉听了忍不住道:“阿弥陀佛。道长所说,贫道不解。我佛门以慈悲为怀,劝人为善,但向来只是以身示法,以已正人,从自己不杀生,不食荤做起,来感悟世人。不知道长为何说为苍生而杀生呢?”
“哈哈,你们佛门,口口声声慈悲,却只是独善其身而已。所谓佛门三宝,也局限于西南一隅,纵是佛祖出生之地,不服者也甚众,如何能点化天下。要知道天下苍生,多是愚钝之人,仅凭念经,如何说到他们心中去,须得以为首者,用霹雳手段,促其迷途知返,方可去除贪念,天下从此相安。”
张道陵听他如此说,忍不住反驳道:“道长所言,贫道不敢苟同。想我道祖老君自创立道教以来,最崇道法自然,所求天下之境,不过为小国寡民,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状况。天公真人,不知你所说的去除贪念后,要建得是何等天下,从此天下能否相安?”
“哈哈,张道长既然有此一问,时间尚足,贫道就与二位论论。”天公真人笑着,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自古三皇五帝起,天下便是有德者居之。尧舜禹王,俱是如此。汤武革命,武王伐纣,虽是顺乎于天,但却失信于人。从此以后,天下崇德之心渐失,是以周历王以杀止谤,周幽王为讨美人一笑,用烽火戏弄诸侯,其德更失,待周平王东迁后,与郑国交质,致使王位降格,周桓王伐郑,被祝聃射肩。王威更无,待鲁桓公谋杀其兄,不向周桓王请封而自立,周王再无天子之威。春秋五霸混战,三家分晋,战国七雄并立,田氏代齐,周王竟全都册封,以天子之名,而事强者,从此礼崩乐坏,为秦取而代之。秦有天下,而以威代德,刑法过重,民众遂反,天下大乱,生灵涂炭。汉高祖斩白蛇而起,奉黄老思想,无为而治,虽有文景之治,也有绿林、赤眉之乱。由此来看,天下苍生,遇明君得以生息,遇昏君则苦痛不堪。是以欲想惠德于天下,则不可将此寄于天子一人之身。天下仍天下人共有之,吾念于此,奉太平真君之命,特创太平圣教,以行大顺之道,救世赈民,实现天下太平。二位俱是不世之才,且均是善良之辈,如若愿入我教,贫道愿以副教主之位相赠,共谋天下太平。”说到此处,天公真人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起身向张金二人施礼,表情也是甚为诚恳。
“多谢真人高看我等,小道有一事不明,还需请教。”
“但说无妨。”
“请问真人,你所创之教,行大顺之道,不知何为大顺之道,为何行此道能致天下太平?”
“哈哈哈哈”。天公真人笑道:“吾自崂山修行,日夜苦思何以能致天下太平,始终不得其解,直到一日我见一蚂蚁外出觅食,方才悟得大顺之道。”
“蚂蚁?”张道陵与金蝉同时问道。
“不错,那蚂蚁自得一米粒后,并不先食,而是奋力将其运回蚁窝。但因其体小力薄,行至半途,无力再运,遂又回窝搬取救兵。待众蚁来后,没有一个乘机吃口米粒,仍是奋力将米粒运回。我见此景,不禁来了兴趣,更加细心观察。又见众蚁围攻一蚂蚱。蚂蚱对人来说,不过一小虫儿,但对蚂蚁来说,却是庞然大物。蚂蚱身边,已有数十只死蚁,但众蚁仍是前赴后继,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蚂蚱全身,众蚁协同作战,最终打败了蚂蚱,将其分成数十份,带回了窝中。这蚂蚁虽小,却是有仁有义,有勇有谋,让人佩服。经我多次观察,终于明白何以蚂蚁虽小,也能在这世间存立。那就是只要是蚁中的规矩,皆是上下顺服,分工有序,共采共用。众蚁外出觅食,无论是谁找到食物,均不偷吃,不独享,而是费尽千辛万苦,也要带回来与众蚁分享。在家看管幼蚁者,对待众幼蚁,也是无论是否亲生,都一律认真养护。众兵蚁则一心保卫蚁窝安全,面对危险个个奋不顾身。那蚁后虽是高高在上,得享众蚁供奉,但却为终其一生,为众蚁养育后代。若是人间也如蚂蚁那样,制定下教规约束,则世间那里还有不平之事啊!”
张道陵和金蝉听他如此一说,竟然听得也是有些道理,一时间不禁点头。
天公真人见他二人均是面色肃穆,不住点头,显然对自己所说,表示赞同。心中大喜,暗道今日若能将这二人收为已用,不但少了两个强敌,又能增加我太平教的实力,何愁大事不成。
正在此时,张道陵怀中的那只小白耗子却露出头来,说道:“不对不对,你说的不对,事情不是你说的那样。”
天公真人不成想小黑竟然会说话,而且是一副反对的模样,不由地气极反笑,问道:“想不到你竟然会说话?”
张道陵低头对小黑道:“小黑,不得乱说话,你忘了我的要求了吗?”
小黑仰起小脑袋,对张道陵道:“张大哥,金蝉大哥,你们别听他说的,事情不是这个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