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左右,风彧陪着莫晓筱出现在食摊前。 卸了妆的她,脸色仍旧不大好,是真的惊吓过度。 她是人,危险时激发的潜能,不代表会一直延续下去,心有余悸的感觉差到不能再差。 浑身无力,四肢酸软,胸口憋闷等后遗症一窝蜂袭来,想想晚上的行动,莫晓筱已然徘徊在了崩溃的边缘。 要是再多来几次,她的小命非得交代在这不可。 当真是应验了烛九阴那句‘有命挣,没命花’。 莫晓筱仰天长叹,靠,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悲痛几秒,莫晓筱痛定思痛。 不是说,多数人都拥有自己不了解的能力和机会,都有可能做到未曾梦想的事情么? 她就不信了,她莫晓筱没命亲手收那剩下一百万的尾款,没机会将两百万的价值放大到极限。 唇边重现扬起弧度,莫晓筱娴熟地往鸡腿上涂着调料。 风彧话反常的少,含着笑帮莫晓筱生火打下手,成了暖男中的典范,典范中的楷模。 饭点时分,烧烤的香味四散,刺激着嗅觉和食欲,令人垂涎三尺。 和烧烤一同送到食客面前的,还有莫晓筱为每桌准备的一瓶烈性白酒,说是感谢他们今天的拔刀相助。 有意无意地诱导中,听众人说起禁地的守卫参与。 她又让风彧提着食盒,给守卫们送去几份酒菜。 莫晓筱一流的厨艺,是近几天热门的头条,加之早被迎风飘来的香气勾得馋虫乱窜,测试无毒后,守卫们聚在保卫室里,一个个狼吞虎咽,大快朵颐。 食客也吃得开心,大呼过瘾。 风彧被莫晓筱灌了不少烈性酒,晕乎乎地醉倒在桌上。 莫晓筱歪歪扭扭地走至食摊旁,顺手贴了微型摄像头,套起隐形衣,她迅速奔向禁地的办公楼。 幸好没锁,莫晓筱收起万/能钥匙,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上跑。 警报控制室里,她背对着控制器,一边观察外面的情形,一边握着控制器的开关。 确定没有异样后,莫晓筱按计划关闭警报,朝着微型对讲机数了五个数,又再次开启。 短短几秒的时间,她手心里全是汗。 这样的事,如若放在人界,她决计没胆子干。 幸好是在四海八荒,承诺烛九阴的买卖一完成,就算捅了天大的娄子,再不济她还能溜回人界苟且偷生。 没有六界的通道,神族休想将她捉拿归案。 走出办公楼,莫晓筱仰头望了望月亮。 晦暗不明,和她的前途一样。 夜风刮过,后背凉飕飕的,莫晓筱不禁打了个寒颤,借着昏沉的月光,匆匆朝约定的地方赶。 周围一片死寂,泥土的清香萦绕鼻尖,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下面埋的为何物。 继无民的心脏。 莫晓筱脑中控制不住地浮现惊悚画面,有心脏在土里跳动的,有一寸寸长骨生肉的,还有尸体爬出红土的…… 越想越恐怖,她忐忑地瞄着脚下的土壤,鲜红的颜色该不会是被血染的吧? 莫晓筱抓着衣袖,暗暗宽慰自己,都是人,盗墓的不怕,她凭什么要怕? 再说,偷心的不是她,是烛九阴和中泽。 冤有头债有主,要找找他们去。 突然,风骤起,闪电撕裂苍穹。 莫晓筱吓得魂飞魄散,大张着嘴愣是发不出声。 强迫自己稳定心神,她拖着发软的双腿继续往行,默默念着一百万,一百万,一百万…… 常言道,钱乃一味良药,有明目张胆之功效。 对于莫晓筱而言,更是如此。 远远瞧见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她长长吐出口气,终于不用再一个人了。 莫晓筱刚迈出步子,人影身上乍然泛起白光。 同一时间,各个方格内的泥土开始翻滚,犹如沸腾的水。 不计其数的心脏缓缓上浮,飘至半空,偶尔有几颗还会跳动,约莫是快要复活的。 诡异的场景令人毛骨悚然,莫晓筱僵在原地,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滴落。 她使劲咬着下唇,压制着尖叫的冲动。 中泽扯开上衣,左胸膛上的红光勾勒出人面蛇身的图腾轮廓,他虔诚地单膝跪在烛九阴面前。 烛九阴抬起手,按在图腾心脏的位置,口中念念有词。 伴随着一串串古老而晦涩的咒语,中泽双手结印,胸膛上的红光顺着烛九阴的胳膊,蔓延至全身。 红光环绕下,烛九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成一名高挑的男子。 匀称的比例,修长的双腿,身材完美到逆天。 闪电照亮他的容貌,惊鸿一瞥却让莫晓筱呼吸漏了几拍。 虽然看得不清晰,但那种高贵傲慢与邪魅性感同存的脸,只一眼,便能叫人为之疯狂。 独一无二,叹为观止。 堪称艺术品的裸男,印在了莫晓筱的记忆里,不完整,反倒充满神秘的色彩,引人遐想。 烛九阴指尖的一缕红光,没入不远处的地面。 他稍稍勾起唇角,骨节分明的五指虚空一抓,碗大的红心被吸入掌中。 烛九阴恢复成儿童的模样,红光残留的小手摩挲着心脏,带着失而复得的愉悦。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月亮隐于乌云里,雷声轰鸣。 莫晓筱回神,脱下隐形衣,走向二人。 烛九阴偏头瞧着她,说了句:“来的正是时候。” 他想试试莫晓筱的胆量,是以,在找到他的心后,没有立刻将继无民的心脏埋回地底。 瞅着莫晓筱面不改色地经过一排排或跳动或静止的心,烛九阴满意地道:“不错。” 莫晓筱没接话。 事实上,她不是不害怕,而是已经怕过了。 况且,中途被烛九阴惊为天人的裸体一打岔,惧意基本消散得所剩无几。 要是现下还在怕,就真真不是莫晓筱了。 中泽维持着跪姿,一掌拍向地面,悬浮的心脏纷纷没入土壤,不留蛛丝马迹。 结束了! 莫晓筱背对着烛九阴和中泽,一屁股坐在石板上,放松着紧绷的神经。 哪晓得,面前方格的土,似乎动了一下。 莫晓筱以为是紧张过度造成的幻觉,下意识揉揉眼睛。 再睁开,一颗头颅赫然立于土上,脖子、肩膀、胸脯,整个身体雨后春笋般冒出。 莫晓筱嗓子发干,拐了拐正把心脏往中泽纹身里塞的烛九阴。 “别动。”烛九阴低吼。 莫晓筱牙齿打颤,艰难地挤出个字,“人……” 人,从红泥巴里长出的人。 闻言,烛九阴猛地一推,心脏消失在中泽皮肉之下。 中泽站起身,飞快地拉上衣服。 电闪雷鸣,土中长出的人陡然睁开双眼。 危险,是莫晓筱的第一直觉。 他眸中凌厉的光芒,犹如尖锐的刀刃,不知何时便会夺走她的生命。 透骨的寒意袭来,莫晓筱往后缩了缩。 地狱阎罗,这是她的评判。 从地下来的,冰冷、肃杀、狂妄的俊美男子,不是地狱阎罗是什么? 四人对视间,下起倾盆大雨。 “怎、怎么办?”莫晓筱浑身哆嗦地问。 烛九阴的‘杀’字尚未出口,地狱阎罗莫名倒在泥泞中,痛苦地抱着脑袋打滚。 压迫感荡然无存,他的神情满是无助和哀求,与方才判若两人。 什么情况? 莫晓筱一头雾水,站起身再次问道:“怎么办?” “杀。”烛九阴毫不犹豫地道。 中泽一掌劈向男人,却被其侧身避开,甚至无意识地反手回击。 “下雨了,晓筱呢?” 右耳响起食客的声音,莫晓筱如梦初醒。 她忙道:“别打了,没时间了,带上一起走。” “谈何容易?”中泽冷声说。 地狱阎罗虽神志不清,底子却极好,中泽不敢动用灵力,一时半会儿也拿他没辙。 莫晓筱一咬牙,死马当成活马医地朝阎罗柔声道:“你一个人出不去,跟我们一块好不好?” 在中泽和烛九阴的鄙夷中,阎罗居然生硬地点了点头,挡开中泽的攻势,退到她旁边。 莫晓筱如释重负,拔腿便跑。 岂料,阎罗亦步亦趋。 “你跟他们。”莫晓筱指了指烛九阴。 阎罗摇摇头,眸中透着明晃晃的不信任。 莫晓筱承诺性地给了他一个拥抱,“听话,到外面等我。” 阎罗纠结片刻,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照例从食摊下爬出,莫晓筱倒了些酒在衣服上,醉醺醺地撑着食摊起身,口齿不清地道:“呀,下雨了。” 有食客扶着她坐到凳子上,递过水杯说:“怎么喝成这样?下雨也不知道躲躲。” 莫晓筱傻乎乎地笑道:“我没事。” “好,你没事,没事。” 风彧喊不醒,莫晓筱走不稳,众人正愁该如何送他们回去时,烛九阴和中泽来了。 “姐姐。”烛九阴拿着伞,牵过莫晓筱的手,“下雨了,我来接你。” “小九真好。”莫晓筱接过伞,踉跄地走了几步,忽然转过身道,“明天城北,不见不散。” 中泽拽起风彧,搀着莫晓筱,四人渐行渐远。 雨幕里,莫晓筱东倒西歪,脸上洋溢着难以言喻的兴奋。 人生第一次盗墓兼犯罪圆满完成,精彩、刺激、高潮迭起。 莫晓筱打心眼里佩服自己,砸吧砸吧嘴,说了两个字。 “庆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