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爷手上带着一枚红玉扳指,身上再无其他,鼻孔中似乎有些许晶莹的液体渗出。
这个死状…蓦然间,苏异神色一变,惊骇、恐惧、还夹杂着一丝兴奋!
林常彦常年跟着监察司中长官,倒也见过些审问探查的手段,并未先上前查探尸体,对刘玉泽道:“侍候小公爷的下人呢,找他来问话。”
“已问过两三遍了,你有什么问我便是。”众人身后传来一个有些粗犷的声音,转头看去便瞧见那守在门口的军卒校尉走了进来,他持戟抱拳道:“刘县丞托我来帮几位。”
随即布满胡茬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不过想来有我没有,也没什么分别,下人们供词并无什么异样。”
给不出一个合适的交代,莫说是刘县丞,他同样也跑不了,只是县丞一家在发现此事后便慌神的慌神悲痛的悲痛,审问的事都是他来做的,知道的反而比刘家人更多些。
“那你说说,都审出了些什么?”林常彦问道。
苏异强压下心中涌起的复杂情绪,在一旁细细的打量着房内各处,越看便越觉着有些不太对劲,不过他却暂时没有声张,静等那校尉转述供词。
校尉在心中略将几人供词梳理一遍,开口道“据几个下人说,小公爷昨日在平陵游玩了半日,未等入夜便回到了府中,期间一切如常,与刘县丞和公子一同用过饭后,小公爷便遣了刘府下人去了平陵最大的青楼满香楼,叫了一位楼内女子来府中作陪。”
“小公爷将那女子迎进此楼,下人们不敢打扰,约莫一炷香时辰之后那女子便走了,随后小公爷吩咐下人们取了几壶酒,送酒的下人失手打碎了一只酒壶,小公爷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说刘府的下人都是废物,叫他们都滚远点,若是敢在他眼前出现,便要他们的命,将他赶出去后还将门从内拴住。”
“下人们都听见了小公爷的怒喝,不敢违背,便只留了一个小厮在院门口守着,那小厮说,小公爷不发话,他们也不敢进屋熄灯,这屋里的灯便一直亮着。”
“今日刘公子大婚,但想来小公爷昨日应是喝得多了,一直未起,下人们想着昨日小公爷的话更不敢进门叫他,县丞与夫人也在门外等了许久,还是刘公子来才破门而入,随后便见到了眼前景象。”
林常彦闻言眉头紧锁,只觉的从中并未听出什么有用的,便随口问道:“可能保证这供词是真的?”
校尉极为确信的点了点头:“几人之间供词皆能对的上,应当不会有假。”
林常彦又问道:“刘公子进来时,此地便是如此么。”
刘玉泽点点头,校尉也说道:“县丞大人喊我来之前是否有变动我不知晓,但我来之后,除了你们便没再放人进来。”
苏异见他一连两问都没有问道点子上,忍不住对那校尉道:“那青楼女子可曾审过?”
“未曾。”
“审问一番为好,毕竟若按刘府下人们的供词,那女子便是最后见过小公爷的人。”
校尉大感有理,点头应下。
苏异又道:“若是修为高深,可有可能悄无声息的进来这个屋子?”
刘玉泽思虑片刻道:“那便要看高深到什么地步了,这幢小楼是我刘府专程用来接待贵客所用,曾请了擅长奇门的修行者在楼里布下手段。”
“若是六品之上的大修行者,我小小刘府无论如何都是拦不住的,但若是六品之下,想要悄无声息入内,确实绝无可能的。”
他说着便从怀中摸索一阵,掏出一只鸟兽形状的木雕,只有五六个铜钱叠落大小,精致异常。
“这房门一旦栓上,除非从内打开,否则若有人闯入,这木鸟便会发出尖啸。”
校尉也在此时接话道:“确实有几个下人说过,在刘公子破门而入之时,有鸟雀声从他身上发出。”
苏异闻言打量那鸟兽几眼,问道:“小公爷此行可曾带了什么随行高手?”
刘玉泽往屋外指了指:“院中那青衣老者便是,他是侯府供奉,兵家六品的修行者。”
兵家…那便该是退下来的军卒将官,一般官员大多会招揽些武夫护院随性,但以执名候在军中地位,有兵家修行者担任供奉并不奇怪。
此类修行者与三教或武夫皆有不同,虽也修先贤经典,但却多以战场血煞之力为基,同时淬炼随身兵刃与己身,其内息被称为兵煞,最善战场杀伐,多是出身军伍。
苏异目光复杂的看向了刘玉泽,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对校尉道:“可曾用气血探查过小公爷体内?”
他并未在小公爷身上瞧见明显的伤痕,要么便在衣襟里,要么便是伤在体内,或是被下了毒。
但死的是执名候府的小公爷,现下虽已亡故,但还是个全尸,事后便该送往长安,由侯府中人处置,在场之人哪个敢做主给他开膛破肚?若是查不出什么,下一个开膛破肚的只怕就是自己。
好在武夫的气血之力,可于他人体内游走,不需破开皮肉,体内伤势一探便知,倒是不必因为无法保留全尸而耽搁了查探。
校尉摇头道:“我也是兵家修行者,兵煞不如气血平和,查探不得。”
兵家多在军伍,但兵家的修行之法却并不是入伍便可得到,大多是以武夫投军,看来这位校尉也有些来历。
“林大人?”苏异叫了一声有些愣神得林常彦,示意他上前查探。
林常彦见众人都眼巴巴的望着他,心知躲不过,冷哼一声朝苏异喝道:“用你来说!”
言闭站于小公爷尸身之前,深吸一口气后缓缓蹲下,侧过脸去不看小公爷那惊恐的面容,在指尖聚气一抹血色,缓缓探向尸身。
指尖与小公爷接触瞬间,林常彦才要闭目感应,突然之间脸色狂变,爆喝一声:“退!”
随即身形暴退之际将手中长刀横持,小公爷尸身之上倏然涌现一股黑气,朝林常彦猛然袭来,屋内凭空升起一阵阴寒的凉意。
黑气正撞在林常彦长刀之上,将他击飞一丈有余,于空中回转之后便要再度袭来,林常彦身后突然出现一只散发这锋锐煞气的苍老手掌,与黑气相撞,将其重新击退。
似乎感到来者并不好惹,黑气倒飞回,于小公爷尸身之上翻腾缠绕,小公爷那本就惨白的面容,颜色更淡了几分。
供奉老者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妖邪!”
林常彦面色难看的走至老者身边,有些惊骇道:“吞噬气血,好可怕的妖术。”
老者与林常彦均将长刀抽出,校尉也双手持戟严阵以待,就连韩薪铭也释放才气。
几人皆面色凝重。
潜藏体内,伺机而发,还能吞噬气血壮大己身,这等诡异的妖术他们并没有见过,自然万分小心。
唯有苏异,此刻他左眼之中似人影浮动,其中行走著书,或观棋煮茶,浮光掠影,如眸中藏画。
这妖术,他七日之前才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