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坚城延绵千里有余,是人族的第一屏障亦是最后的防线,司马家奉初代大梦王朝君王之命守护人族防线已有千年之久,如今大梦王朝一去不返,那么曾经的誓言与王命又做不做得数?
司马家还有没有继续遵守的必要?司马铁城的小儿子司马落带着大顺朝的王命返回定洲,司马铁城将其拦在府邸之外拒之不见,并告诉天下人他没有这个儿子,这算不算另一种保护呢?
司马落跪在门外一天一夜依旧没能让司马铁城改变初衷,没办法他只能将大顺朝的旨意放在府邸门口,旨意以最卑微的方式留在了定洲,司马铁城看着最疼爱儿子离开的背影暗自神伤,却依旧没有相见,他知道自己与这个儿子的缘分算是走到了尽头。
司马余年也只有站在父亲身后沉默的份,中规中矩的他始终不明白父亲的心思,更不明白为什么拒而不见,明明父亲十分想念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或许没有人能明白司马铁城那厚重的心思,如果硬要说有人明白,那也只有二儿子司马千回了。
司马落还没出定洲便被一个剑客拦住了去路,司马落嘴角微微上扬,看着那个落魄的身影,不拘一格的洒脱样子便知道是自己的二哥,急忙下马奔跑过去,一把将其司马千回抱住。
“二哥,你怎么来了?”司马落掩饰不住自己的笑意,司马千回挣脱司马落的双臂眉头一皱,收回自己的浪子模样,怎么说自己也是二哥,至少也要有点样子不是。
“我路过,正打算去把林瑾瑜那小子找回来,那是老帅林跃甲的遗愿。”司马千回并没有多少悲伤,或许对于林跃甲的思念与泪水全都留在了昨天。
司马落有些伤心,他觉得父亲不会如此不近人情,自己不远万里返家,不见自己也就算了,总不会什么嘱托都没有就让自己离开吧?有时候他总在猜测,到底什么原因让父亲会如此不近人情,难道自己的选择错了?难道自己当初离家错了?难道帮助大顺朝夺取天下错了?他想不通更想不明白,天下谁坐不都一样?
王权争斗争的无非疆土与百姓,死的不也是百姓,它不仅掌控着天下,更掌控着人心,又有谁能真正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呢?简直就是笑话。
吕仲遥吗?还是白新石?他们的说法还没得到实施白新石便人头落了地,吕仲遥虽然做了末代首辅,却对变法图存避之不及,如今换成了大顺朝,换成了吕势又能走多远?天下读书人熟读圣人书,把圣人书当做圣人教诲。
不知多少年岁,也不知要面对多少了困难,那些读书人都想着为这个天下做些什么,让太平长久,让天下长治久安,可总会动太多人的利益,最终的结局可想而知。
铁打的朝堂,流水的朝代,当权者想的是如何调配权利达到平衡,却从不会考虑如何安民乐道,管理者玩的是人心亦不是如何让做事者得到该有的待遇,做事者本该全力做事,最后却变成了如何为自己谋利,管理者压榨管理,阿谀奉承当权者,做事者避重就轻面子工程,这个天下能好吗?又怎么好?
“林伯伯的离开我也很悲痛,毕竟他是看着我们长大的,更是定洲的精神所在。”司马落神情没落,他知道人已经走了,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徒劳罢了。
话说回来,司马千回终究还是不擅长当这个二哥,嬉皮笑脸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弟弟,突然问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见到了?”
司马落嗯了一声,然后无奈的点了点头,心中纵使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许多事情不经历便永远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可怕、多困难;司马千回转过身去看向北方,指着顺天城的方向接着问道:“听说有人一把火烧了御书房,我知道一定是你,从小你就想去见一见当权者,要知道这个世间很公平,没有人可以不劳而获,也没有轻松如你我想象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司马落突然发现自己的二哥变了,不再是那个浪子模样,甚至对人生对生活有了新的的感悟。
那一夜的司马落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反而是那些堆积如山的折子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要知道任何一封折子都可以让任何一个朝臣人头落地,可偏偏定洲司马还在,可想而知大梦王一个人承受了多少朝臣的唾沫星子与无理谩骂。
“二哥,你说我们能守住吗?”司马落转过头很凝重的看着司马千回,司马千回怀中抱着红尘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
兄弟二人沉默了好一会,司马落终于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父亲为什么不见我?”
“我都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父亲就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司马千回表情略显无奈,虽然他知道父亲司马铁城的脾气,不过这一次他确实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不见他最疼爱的儿子。
司马千回挤出一个笑容安慰道:“父亲说,去走自己的路,做自己想做的事,天下很大,许多人许多事都不是我们见到的样子,你不再是小孩子,世界固然有它的黑暗,可也有它的美好。”
司马落眼角带着泪水勉强露出笑容,说道:“二哥,你别安慰我了,父亲有话怎么会让你转达,不过已经无所谓了。”司马千回听得出自己这个弟弟语气中的无奈与不甘,却不知如何解释更不知如何安慰。
“二哥,父亲年纪大了,身体只会一天比一天差,我恐怕不能在他老人家身边照顾,如今云荒不安生,我想着确实要去做点什么,父亲就拜托你跟大哥了。”话音刚落司马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面南而跪,声音嘶哑的喊道:“父亲,孩儿不孝!就此别过!请父亲保重身体!”
没有人知道当司马铁城拿到锦衣郎送来的情报之时,知道司马落已经离开定洲并磕头与自己道别的前前后后,泪水止不住的落下,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终究还是在自己的书房枯坐了整整一夜,那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对这个儿子的喜爱程度甚至从来都没有过避讳,最后他也只能安慰自己,孩子大了终究要走自己的路。
司马余年安静的推开书房的门,看着书房里的摆设,无声的走到司马铁城的身边,然后轻声的说道:“父亲,白先生求见。”
司马铁城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一个字,司马余年转身准备离开,又停下脚步说了一句,“父亲保重身体!”
“嗯!”司马铁城依旧没有多说一个字,就在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老帅林跃甲离开了,自己又把最疼爱的儿子硬生生推出了定洲,推出了司马家,虽然他不忍心却从不会后悔,倘若司马落要在大顺朝有所作为,那么司马家就必须与他划清界限,他虽然与离万江没见过几次,却十分了解这个城府十分厚重又十分多疑的铁匠离。
两个呼吸的时间白玉京便出现在司马铁城的面前,“王爷,林芷兮已经动身前往闯妖城了。”
“你把白不语还活着的消息告诉那个疯婆娘……她的?”司马铁城终于坐不住了,大大小小的事都堆砌到他的身上,确实有些压的他喘不过气来,这些江湖豪杰一个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前不久胡玉锦那个老家伙就跟楚溪云打了个昏天暗地,这还不算完,孙空明不在东荒好好待着竟然也跑来凑热闹,看这情况公输般跟隋剑飞也很快会来凑热闹了吧?
白玉京低下头不知如何回答,司马铁城长出了一口气闭起眼睛无奈的说道,“算了,消息她早晚会知道,对于她而言妖城走一遭也不是坏事,既然大妖龙鹰能来这饮马城,那林芷兮又为何去不了妖城?”
“只是妖城凶险,我担心林芷兮前辈……”白玉京不知什么时候理智了起来,这跟他知道白不语还活着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司马铁城淡淡一笑,“你不跟着去看看?”
白玉京咧嘴一笑,反问一句,“王爷,我能去?”
“你来见我不就是为了得到我的批准嘛,难道只是为了告诉我林芷兮去了妖城这么简单?”司马铁城双眸睿智,直视人心,白玉京拱手行礼扔下一句,“谢过王爷!”便直奔妖城而去。
司马余年眉头紧皱,试探着问了一句,“父亲,就这么放白先生去了?”
“怎么?你能拦住?江湖武夫确实可以一人抵挡千军万马,可从来都不受控制啊!”司马铁城站起身来,刚直了直身体,突然眼前一黑天旋地转起来,司马余年眼疾手快三步并成两步一把扶住司马铁城。
“怎么突然眼前就黑了呢?”司马铁城按着脑袋,不敢相信自己的身体已经糟糕到如此地步,司马余年关切的说道:“父亲,我这就去请医师。”
只见司马铁城摆了摆手,坦然道:“没什么,或许是我坐的太久了。”
“本想着还天下人一个太平的定洲,安定的云荒四洲,可惜啊!可惜啊!为父穷其一生终究还是遥不可及啊!”司马铁城悲叹着,惋惜着,一千年来都没达成的恢宏愿景,他一个人又怎么能完成?
话分两边,白玉京出了饮马城直奔南方妖城,行至百里之外突然空气中血腥味弥漫,脚下原本绿意葱葱的树林逐渐开始枯萎,沅水也不在清澈(又称白水,由定洲汇聚向南而逝,环绕八百里妖城,是妖族赖以生存的水源地,当年林芷兮绕白水而战大妖龙鹰不能奈何,故林芷兮有沅有芷兮的称呼)。
就在白玉京即将跨入妖城地域的时候,突然云层之上一个声音响如奔雷,“白不语,你给老娘滚出来!”
白玉京一拍脑门嘟囔道:“为何天底下的女子剑仙都是这般的暴躁脾气?都是这般的霸道不讲理呢?”
同样拍脑门有类似想法的当然还有被关在大妖龙鹰后院的男人,也就是林芷兮正在寻找的白不语,“还是藏不住了啊!”
“这是有人找上门了,相好的?”大妖龙鹰调侃着白不语,白不语抖落抖落镣铐满不在乎的说道:“是相好的找上门了没错,也是当初绕着白水与你周旋的难缠家伙。”
大妖龙鹰张口就想骂娘,就在所有人等着白不语如何回答的时候,突然大地一阵摇晃,轰隆隆的声音传入耳朵,白不语眉头一皱满脸的震惊,“她还是老样子。”
这时候又有一个声音从妖城传出直冲云霄,“贼娘们儿!欺我妖城没妖了吗?”一个庞大身躯拔地而起犹如一座雄伟山峦,只见他抖落身上尘土,露出大象的轮廓,身上巨石滚落,若在人族城镇,恐怕滚落巨石早已截断江河,一块便足够砸毁房屋。
再说那林芷兮,一句话喊出见没有人回答便直接拔剑劈山,剑气纵横一剑便将脚下山峦劈成两半,剑气将山峦劈成整齐的两半,气势不减反增,“白不语!你还要装死到什么时候!”
“贼娘们儿!你当这里是你家了不成!竟然不把我龙象放在眼里,今天便让你有来无回!”话音未落庞大身躯已然站起,直冲云霄的象鼻突然喷出一道恢宏气息,那道气息将天空之上凝聚的黑云直接驱散,更是硬生生击中林芷兮。
只见林芷兮驱剑格挡,鼻息被挡在身外,整个人却止不住的向后倒飞出去,哪怕如此林芷兮依旧锐气不减,低声喝道:“蛮力而已!畜牲看剑!”
这一剑威力更是惊人,大有开天毁地之势,大妖龙象低吼一声,身躯迅速变大,将大大小小妖魔护在身下,对身下妖魔说道:“莫慌!她还翻不了天!”
此时大妖龙鹰、龙在天以及白不语皆走出屋子站在一旁观战,大妖龙鹰摇头说道:“这个女人还真是真性情,这么多年没有一丁点改变;打起架来还是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天子苍生对她而言算什么?”
白不语伸手遮挡光芒轻声回答道:“算个屁!”龙在天听罢噗呲一声笑出声来,自言自语道:“性格到跟我很像。”
大妖龙鹰扭头看了自己这个半妖弟弟一眼嘲讽一道:“你有使出那一剑的实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