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并无仇怨,为何要置于死地呢?再说我们都老了,总要给云荒的江湖留下些苗子才是。”话还未说完烧火棍已经被司马千回拿了过来,接过烧火棍对李千般说道:“出刀吧!”
李千般原本还有些愤怒,听到两位前辈如此说便也放下了心中执念,毕恭毕敬的行礼道:“请前辈赐教。”
“废话连篇,别小瞧我手中烧火棍,不认真对待一样可以要了你的命。”胡玉锦解释着,楚溪云走到石桌前坐了下来,看到石桌上的茶水给自己倒了一杯,说起了风凉话,“你小子要是能打败他,就可以跟我过招了。”
这时候门外又出现一人,一身麻布衣服,背着不出名的铁剑,满脸的沧桑,一看就是风尘仆仆赶路至此,司马千回认出了来人不是快剑于十七又是谁,“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司马千回小声嘀咕着。
然后又对李千般说道:“定洲的消息,说是吕金甲离开了西海,瀚海剑阁除了张一凡没有人与他交手,十天前的消息说是去了北方。”
李千般点头表示感谢,然后对胡玉锦说道:“前辈,请不要留手。”话音未落明月带着寒光出鞘,霎时间尘土飞扬眼花缭乱,司马千回来不及眨眼,心道:“这小个子有俩下。”
胡玉锦倒提着烧火棍,烟斗放到石桌之上,眯起眼睛看着刀势伶俐的李千般脱口道:“花哨!”然后双脚拉开架势,楚溪云见状眉头一皱不敢相信的说了一句,“还真是认真了。”
二人接触的一瞬间,李千般的刀势完全被烧火棍压住,本想借着刀势劈坎而出却没想到烧火棍无声无息的直刺胸口,这一刺快狠准,没有人看得清楚,就连楚溪云也跟着捏了一把汗,原来铁枪的速度与威力如此惊人。
轰的一声,李千般被烧火棍直击胸口,胸口闷声炸裂般疼痛,然后整个人倒飞出去,为了稳住身形李千般运转气息双足生根,可依旧停不下向后倒退的趋势,一步,两步,三步……李千般重重呼出一口浊气,本想着已经停下,铁枪威力也不过如此,却没想到一击之下竟然还有力量留在他的身上,整个人连后退都做不到竟是直直飞出了驿站院子。
好在被门口的于十七一把拉住,这才停止倒退的身形,这只是一根烧火棍,若换成势大力沉的铁枪自己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
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好一会楚溪云才说道:“老家伙,你有这手段为何当时不给孙空明那老家伙来个下马威?”
胡玉锦瞪了楚溪云一眼没有解释,看了一眼门口的于十七问道:“你就是于十七?”
李千般收起佩刀明月拱手感谢于十七,听到问话于十七大踏步迈入院子,冷声道:“正是!”
“进来坐坐吧。”胡玉锦收起烧火棍交给司马千回,司马千回小声嘀咕道:“师父,他就是来杀我大哥的。”
“将死之人,还能掀起多大风浪?”话音未落胡玉锦又补充道:“我不是你师父。”司马千回死皮赖脸的性情好像又回来了,嬉皮笑脸的答应着,“好的!师父。”
于十七踏入院子,李千般也跟着回到院子中,刚刚那一枪是怎么刺出来的?自己的刀法防守严密,可为什么会被突破?百思不得其解的李千般甚至没注意到快剑于十七这个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剑道强者。
“敢问前辈可是铁枪胡玉锦?”于十七没有那么多礼数,声音依旧冰冷,不过院子里的强大气场早已经让他按耐不住心中的兴奋。
“你应该不是来挑战我的?”胡玉锦在楚溪云身边坐了下来,然后说道:“你要想挑战大可以跟百丈刀楚溪云过两招。”
于十七正视楚溪云依旧没有礼数,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道:“原来楚溪云前辈也在这里。”
楚溪云看着胡玉锦笑骂道:“老家伙,咱们俩用得着如此吗?不就让你打一架嘛,你这就还回来了?”
“前辈不要误会,我这病怏怏的身体恐怕难以一战,路过此地只想借住一晚。”于十七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情况,只见胡玉锦拍了拍身边的石凳说道:“过来坐吧。”
于十七一屁股坐在了胡玉锦的身边,楚溪云拎起茶壶刚要倒茶,想了想对站在胡玉锦身后的司马千回说道:“去换点热的。”
司马千回没有好气的说道:“老头,你为啥不自己去?”胡玉锦一听乐了,见楚溪云气急败坏的样子心中更是止不住的喜悦,然后对石义逍说道:“去添一壶新茶。”
石义逍动作麻利,拎起茶壶便进了屋子,没多久便给众人一一添了热茶,胡玉锦依旧喜欢抽烟,看起来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老头,可目光毒辣,只是瞧了于十七一眼便知道他命不久矣。
“没多少时间了吧?”胡玉锦抽着烟,不经意的问着,于十七喝了一口热茶烫的他只能抿嘴,然后点头回答,司马千回插话道:“你从谁那里接的任务?”
于十七没有回答,胡玉锦从怀中摸索着什么,然后说道:“你这把铁剑我认得,或许你不知道这把铁剑的主人,或许你只是觉得它只是一把如同的铁剑,但他的名头与实力可从来都不比我们差。”
“我知道,像我这样没有内功心法的支撑还能在剑道上走这么远并不会只是巧合,只是当时那位传我铁剑的前辈并未透漏姓名,我也没有理由继续追问。”于十七平静的回答着。
李千般像刚回过神来一样,当他发现坐在自己身边的人是于十七的时候心中那份激动早已经按耐不住,他打量着在场的众人,面对两位江湖老前辈于十七还能镇定自若,这他娘的才是高手风范啊。
“我们还算有些渊源。”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拇指大小递给于十七,接着说道:“这是当年我无意间得到的药丸,本想着给自己留下,今天见到你也算还那位故人一个人情。”胡玉锦口中说的故人不是传给于十七铁剑的人又是何人?
“你命不久矣,这颗药丸或许可以在关键时刻救你一命,也算我还他一条命。”胡玉锦见于十七没有接下的意思便不动声色的把小瓷瓶放到了石桌上。
“小子,你接的任务是不可能完成的,你应该知道司马余年对于定洲有多重要,当然我也清楚你不过是想活下去,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实属不易,我们老了,年轻的时候可能比你们还要争强好胜。”说到这里胡玉锦第一次放下了烟斗惆怅起来,看着楚溪云说道:“土都埋到大脖了,还争什么?”
“王爷已经离开了,现在的我只想着给云荒的江湖留下点什么,给定洲留下点什么,可惜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妖族北上之心千百年来都没停止过,绝对不会因为白不语跟大妖龙鹰的几句话就停战。”胡玉锦依旧担忧妖族的北上,所以他想留下云荒江湖的这些好苗子,能不能扛得住他不知道,但总好过自己什么都不去做的强。
“我是土生土长的定洲人,我们也老了,可你们年轻人好像没有我们这么重的家国情怀,我知道你来这里要做什么,我也没有理由阻止你,唯一阻止你的办法或许只有杀了你,年轻的时候我会毫不犹豫,现在不一样了,老了,老了啊!”胡玉锦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直在独白,楚溪云也没有打断,更没有插嘴嘲讽。
不过听着胡玉锦的惆怅楚溪云也跟着悲悯起来,时间这个东西还真是无情,叱咤风云的年纪什么都不懂,当自己什么都懂的时候却已经迟暮。
胡玉锦接着自言自语道:“年轻一代,有你快剑于十七,有千古一剑吕金甲,有那个叶随风,甚至还有李疏狂,你们千万不要学我们这些老家伙啊!今天我还个人情,也有一件事拜托给你,希望定洲危难之际你们能不计前嫌放下那些豪情壮志,共同抵御妖魔。”
于十七听了这番话若有所思,甚至开始了迷茫,他的一生到底在追求什么?追求的那些又有什么意义?出生底层就一辈子是底层嘛?还是说自己的路错了?江湖上都说那些老家伙们都来了定洲,起初他以为都是传言,到现在他才明白胡玉锦话中的意思。
胡玉锦的苦口婆心不知道起多大作用,可有些话今天要是不说,恐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了,“当你放下所谓的世俗眼光,放下所有人对你的态度,快剑便会一览众山小。给你一个忠告,勿在自己心里强求别人,也不要在他人心中修行自己,别人怎么看你关你什么事?”胡玉锦的话又一次戳中了于十七的心。
司马千回听了胡玉锦的话就好像开窍了一样,原本他行走江湖不过是为了体验江湖的新鲜以及大侠名头的痛快,从未想过武道砥砺,可就在刚才他似乎明白武道砥砺的目的,也知道了自己人生的意义。
胡玉锦看了一眼李千般说道:“我不擅长说教,可你的刀法没用的招式太多,要知道何为武道?不过是杀人技,杀人最快的方式是什么?不过是用最快的方法让对手失去行动力,我之所以不愿意比试是因为我所用铁枪力求一击致命,只分生死,没有切磋;刀是战场杀器,若只为招式那便失去了刀的戾气。”
“天底下用刀之人只有北境的那个胖子才能入老夫的眼,剩下的不过是花里胡哨之徒。”胡玉锦此话一出,楚溪云顿时坐不住了。
只听楚溪云骂骂咧咧的说道:“一个练枪的,又教人家用剑,又教人家用刀,真是显着你了,人家招式如何用得着你说三道四?”
胡玉锦没有理会,指着背剑少年石义逍继续解释道:“我唯一的徒弟,天资一般,每天兢兢业业的习武,算得上天底下最刻苦的习武之人,可惜悟性太差,比之公输般的小徒弟鸡窝头少年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司马千回兴高采烈的指着自己,说道:“师父,那我呢?我也是你的徒弟啊?”胡玉锦没有回答只是给了司马千回一个眼神让他自己领会。
“没什么事就都散了吧,老头子我累了,想抽一口安静的烟,你们要想打架就换个地方,要想留下我也不阻拦,别影响我就是。”胡玉锦堆坐在石凳上,掏出烟丝开始装填烟斗。
于十七冷着眸子,这么多年江湖摸爬滚打过来的,听了胡玉锦一番话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天赋异禀的江湖人,没有名师指点,没有心法口诀,有的只是用命拼出来的快剑,说起来可笑,又何尝不可悲呢?
司马千回是个自来熟的性子,下意识的搂过于十七的肩膀说道:“我是司马余年的弟弟司马千回,你来定洲锦衣郎早就把消息送过来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去杀我大哥,如果一对一我大哥恐怕不是对手,不过他已经是晋王,黑甲军就不说了,你想杀入饮马城都难。”
“想劝我退缩?”于十七挣脱司马千回,司马千回摇了摇头道:“佩服你罢了。”
“没那个必要,我不过是想多活几天而已。”于十七没有隐瞒,他不仅是个直性子,而且还很执拗,不听劝是他的人生常态。
“你真要死了?”司马千回不敢相信的问着,于十七这一次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司马千回保证给你治好。”司马千回拍胸脯保证,于十七诧异道:“我可是来杀你大哥的。”
“反正有不杀我,再说你得能构成威胁才是。”司马千回满不在乎的说道。
于十七冷哼一声,说道:“我听说你输给了李疏狂,而我赢了李疏狂两招,看样子杀你应该不难。”
“他娘的……我不要面子吗?不就是输给了李疏狂嘛。”司马千回低声嘟囔着,他似乎并不在乎于十七会不会杀自己,倒是在乎起自己的面子了。
“吕金甲只用了半招便打败了那个什么李疏狂,你要打还是要杀去找吕金甲,你为难一个不是你对手的我算什么江湖儿郎?”司马千回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厚,不管你是谁,反正他于十七就是不要脸。
于十七依旧冷着面孔,低声说道:“是因为吕金甲的佩剑,半招打败他很容易。”
“你有这本领,真该去找吕金甲,去北楚,锦衣郎的消息错不了。”一边说还不忘竖起大拇指称赞于十七,完了还不忘补一句,“只要杀了吕金甲,打败就行,我保证让你在定洲横着走。”
于十七突然笑了,他没想到这个江湖竟然还有司马千回这号人物,任谁能想到这么个不要脸的浪荡子竟然是晋王司马铁城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