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就是·····块垒？”莫山山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石头，薄唇轻启，眸子异常明亮，只是说话时却带着几分不敢置信。

“这便是块垒！”唐小棠信步上前，眸光微凝，打量着跟面前跟兄长所说一模一样的嶙峋乱石，感受着那股萦绕在心间，充塞于胸中的不甘倔强之意，语气也变得十分笃定。

“块垒是什么？”宁缺疑惑的问，这突然出现的感觉，让他十分不适，想要探寻其来源。

莫山山解释道：“西陵教典曾记载过一种阵法，那种阵法横亘在天地之间，强大到难以想象的程度，与它相比，裁决司的樊笼神阵简直不堪一提。”

莫山山对樊笼神阵的贬低，却并未引来叶红鱼的反驳，只因此刻的叶红鱼，胸中同样被那股不甘倔强之念所充斥，不舒不畅，呼吸不顺，就连她那向来坚定不移的道心，此刻竟也蒙上了尘埃，压上了一块如山般的巨石。

压的叶红鱼十分难受，偏生如今的她身受重伤，念力十不存一。

莫山山脸上满是敬畏和仰慕，看着四周看似随意堆放的石头，颤声道：“我本以为这种阵法只存在于传说之中，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

“据明宗典籍记载，块垒大阵乃是我明宗护宗大阵，乃是由开创明宗的第一位宗主亲手布置。”唐小棠看着面前的乱世，眼中满是自豪和向往。

如今的明宗虽然没落，可曾经的明宗却无比强大，而且只要有她唐小棠在，今后的明宗，定然会越来越强大，直至追上曾经，甚至超越······

曹临道：“诸位小心了，块垒大阵乃明宗护山大阵，具有不可思议之威能，如今阵基虽然受损，威力不过百中存一，但也足以困住我们。”

“阵基受损？”

“百中存一？”

宁缺疑惑望去，唐小棠脸上闪过几分黯然，叶红鱼和莫山山却同时心中一凛，此时此刻，他们的脑海之中，不约而同的冒出一个名字，一个被西陵神殿，乃至于整个昊天道门都当做禁忌的名字。

单剑灭魔宗，只身上桃山，一人一剑，挑了整个昊天道门，连观主和讲经首座联手都不是其对手，最后拔剑向天，受天诛而亡。

唐小棠和莫山山只知柯浩然单剑灭魔宗，可叶红鱼身为裁决司司座，对于这些往事却了若指掌。

“诸位如今若想退去，还有机会，等深入阵中之后，再后悔可就晚了。”

众人并未回答，而是不约而同的陷入沉默，此时的他们，正面临着选择。

人的一生会遇上无数个路口，会有无数次选择的机会，每一次的选择，都将决定我们今后人生的走向。

宁缺似是看到了什么，走到一块石头前，蹲下身子，伸手抚在石头上，抹去其上青苔，一左一右两道极深的划痕展露在天地之间。

感受着那划痕之上残存的熟悉气息，宁缺的心神不住摇曳。

“剑痕？”

“这些剑痕难道便是昔日我小师叔所留？”

宁缺看着周遭嶙峋怪石之上所留剑痕，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上心头。

宁缺踏入实境之后，便跟着君陌开始修习浩然剑，虽然境界尚浅，把堂皇大气的浩然剑练成了阴损歹毒的黄蜂尾后针，但浩然剑的底子还是在的。

君陌的浩然剑，又是跟着柯浩然学的，虽然跟柯浩然的浩然剑有所出入，但本质上却是一样的。

宁缺有所触动，自不奇怪。

可随着宁缺跟这些乱石上的剑痕内残留的剑意产生感应，一座高山悄无声息之间在宁缺识海之中凝聚。

何以浇胸中块垒？

千年之前那位开创了魔宗的光明大神官用的是千倾湖水，以湖水的静柔之意，掩块垒之肃杀棱角，待水落石出，方显峥嵘本色。

此等精妙高绝的意境，这等惊艳的才情，着实令人钦佩。

可此时的宁缺，却从眼前的剑痕之上，读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好似看到了二十多年前，那倒骑青驴的挎剑青年，来到这横亘天地的雄奇大阵之前，同样为那不甘倔强的符意堵塞心胸，那青年直接拔出腰间长剑，挺剑直刺，直抒胸中之意。

管他前面是满山满谷的乱石还是那横亘天地的雄奇大阵，只要是让他不悦不爽的，便挥剑将面前拦路的乱石、大阵悉数斩成齑粉。

看到这剑痕的一刹那，感受到其上残留的潇洒豪迈之意，宁缺忽然明白自己的浩然剑为何练成了黄蜂尾后针。

“我要进去！”宁缺忽然开口，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叶红鱼也看到了石头上残存的剑痕，感受到了剑痕之上那斩尽一切的剑意。

叶红鱼的偶像是她哥哥叶苏，可那只是明面上的，实际上叶红鱼真正的偶像，是二十多年前，那单剑灭魔宗，只身上桃山，只凭手中长剑，便打遍天下无敌手，最后拔剑向天，挑战昊天，受天诛而死的青年。

任他千万人在前，我要去，那便去！

叶红鱼的眼眸愈发明亮，被尘屑遮掩，为巨石所镇压的道心，激动的再度焕发出无限生机，拂去尘屑，斩碎巨石，再度恢复澄明。

眼神也愈发坚定不移：凡阻我道者，皆可一剑斩之。

道心的澄明，竟使得叶红鱼的念力顷刻间又恢复了不少，境界又有了不少的进益。

······

莫山山望着还在不断运转的块垒大阵愣愣出神，心神不断与弥漫在周遭的符意所交融。

曹临随意选了块大石，纵身一跃跳了上去，盘膝而坐，留下一句：“我要留下参悟这块垒大阵，就不同诸位一起进山门之内了。”

“你不进去？”叶红鱼有些诧异的问道。

曹临摇了摇头，道：“人要学会知足，这块垒大阵和浩然剑气，已然足够我参悟了，何须再进去。”

山门里头除了被柯浩然剑化樊笼困在里头的莲生三十二之外屁都没有，进去还不如在外边参悟块垒大阵和浩然剑气的收益大。

而且八卦玄火炉正在炼化块垒大阵的符意和浩然剑气的剑意，曹临此时若是离开，中断了炼化，未免得不偿失。

莫山山看了看曹临，又看了看身侧的宁缺，道：“我跟十三先生进去。”

叶红鱼没说什么，但她那坚定的眼神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唐小棠沉默片刻后，走到了宁缺和莫山山身边：“我得跟着你们，免得你们耍赖不肯履行约定。”

这话自然是对宁缺说的。

四人同曹临道别，然后头也不回的踏入大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