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如长夜。

好是猖狂！

黑暗中，荀礼将匕首握得更紧了些。

这一刻，尽管还没有见到这位稷下学宫的三先生，但他已经认识到对方会是个令人讨厌的自命不凡之徒。

也是，夫子学生，第八境修士，这两个身份摆在一起，很难不让人生出狂傲之心。

“微微姐，能说说这位三先生么？”

因为怀疑剖心一事三先生也有参与，荀礼不由对此人多了几分好奇和警惕。

“自然可以。”

颜微微一手勾着荀礼肩膀，一手以书作扇，轻轻扇动，便有阵阵酥软香艳的风钻入鼻间。

书页翻动，其声脆响。

尽管眼下一片黑，可荀礼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

似乎只听声响，他便能想象到那本不正经的书上绘了哪些不堪入目的画面。

“孔知之是孔氏嫡系。”

颜微微搭在荀礼肩上的那只手更进一步，抚上了脸，轻轻一捏，似是在收取开口的费用：

“央州孔氏么，和你们荀氏一样，乃是传承上千年的儒门世家，底蕴、人脉皆是深不可测。而孔知之则是公认的先圣之后孔氏最天才之人！”

“他自幼抱着先圣手书语录入睡，六岁便被带上三思山，拜入夫子门下，立志要成为儒门第四圣。而后来他也确实兑现了天赋，不但早早悟出了三座奇景，其中一座还是之前唯有先圣一人悟出的「万古如长夜」！”

“不过我讨厌这个人——”

“他太极端了。”

“孔知之认为诸子百家，唯有儒道可安天下，其余皆非正道，应当诛之！”

“所以他杀戮很重，得罪的人也很多，有魔教的，有佛门的，更有朝廷的。要我说呀，若非有夫子和孔氏一脉作保，此人早就曝尸荒野了！”

一旁，花魁枫怜笑着补充道：

“我在京都之时，曾从几位稷下学宫的学子口中听到一则秘闻，这位三先生啊，还是个痴情种，一直在追求学宫的大先生，也便是自幼将他带大的师姐！”

“可惜流水有意，落红无情，那位大先生醉心儒道，无心男女之事，更是只把三先生当做晚辈！”

竟还有此事？

莫非再桀骜不凡之徒，也难过美人这一关么？

荀礼爱听这个。

遗憾的是，此类人物深居浅出，能被世人打探到的八卦太少，而且儒道势力遍布天下，对于学宫的夫子以及几位先生，世人皆是只敢夸赞、不敢妄议的。

倏然，又有一女开口：

“荀小公子适才和方师师提及，这世上最利的刀，削人骨肉不见血。”

“本座不知你为何提这个，但料想你应该不知，那口刀名为慈悲，是佛祖当年尚未成佛之时割肉喂鹰所用。”

“而在一甲子前，佛祖三葬登上三思山与夫子论道，略输一筹，将此刀留在了山上。”

“十八年前，夫子认为孔知之杀戮过重，于是又将此刀赠予，希望能够祛祛他的杀孽。”

此言一出，荀礼不禁浑身一颤。

这就……对上了！

十八年前，自己被剖心的那一日，这位稷下学宫的三先生也在荀府！

方氏姐妹的那口刀，是他所给！

只是不知，自己的那颗圣贤心，最终是被对方所用，还是被移植到了其他人的身上。

想到往事，荀礼左侧心脏的位置开始隐隐作痛，像是又经历了一次当初的剖胸挖心。

他将一只手抬起，置于胸前，同时死死握住匕首，将无尽恨意藏于黑暗之中。

离得最近的颜微微似是觉察到了他的异样，猜到了些许端倪，于是停下扇风，将那本画册塞入他的胸口，半是戏谑半是安慰道：

“稷下学宫的三先生天赋奇高，但比起天生魔种的荀小公子，还是差了不少，听姐姐一句劝，只要你来我合欢门，日夜同姐姐被褥中一齐参悟此书奥妙，相信要不了多久便可将其追赶上。”

“若是嫌弃姐姐一人不够，门中还有无数女弟子，个个才貌双绝，任你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