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匹红鬃马拉着青铜车厢从二人一马一驴身侧飞驰而过，扬起的沙尘拍打在身上有些生疼，引得小毛驴很是气愤，冲着对方哇哇大叫。

荀礼也忍不住侧头瞥了一眼。

却刚好撞上了白胖车夫冷漠而又高高在上的视线，以及一道愈发接近的长影——

那是一条染血的鞭子。

精准地抽在了小毛驴那张欠打的嘴上，不但将它的门牙打落了两颗，还将其掀翻倒地。

荀礼也滚落到地上，竹篓里的古籍散落得到处都是。

但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捡，也没有喊痛叫骂，只是望着前方，若有所思。

因为方才他见到了，车厢门窗紧闭，根本看不清内里，但能依稀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像是有一群孩童在呜咽哭泣。

这是……

人贩子？

荀礼心中有些不好的猜测，但碍于实力低微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向陆不显，却见对方正坐在劣马背上打着哈欠，一点动作都没有，似乎并不想管闲事。

于是他苦笑一声，暗自摇头：

“差点忘了，我们是魔教中人。”

“只干坏事，不做好事。”

荀礼按下这份廉价而无用的正义感，将目光从渐行渐远的马车上挪回，开始把地上的书一本本捡起放回竹篓。

一旁，小毛驴已经爬起，并将红透的屁股对准前方，嘎嘎乱叫，似是在施展这世上最恶毒的诅咒。

荀礼见它挨了一鞭子和没事一样，便又坐了上去，拿出「魔皇经」继续翻阅。

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

三个时辰后。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照耀在二人一马一驴上，将四者的影子拉得很长。

荀礼感受得到，在赶了一天的路之后，小毛驴明显有些倦了，脚步放慢，耷拉着头，也不再胡乱叫唤，或是歪过头来朝自己翻白眼。

而他自己一日不曾进食，也有些累了。

不过好在，在历经数个时辰的荒芜后，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座可以歇脚的驿站。

驿站不大，但门口代表官府身份的旗帜颜色鲜艳，红底黑字，上书一个“虞”，也证明这条官道并未被废弃。

“嘎，嘎，嘎！”

小毛驴又开始叫唤个不停。

荀礼本以为这牲畜又在日常发疯，可下一瞬，他却心头一紧。

因为在旗帜下方，正停着一驾让人眼熟的青铜马车。

从那显眼的四匹头生双角的红鬃马不难认出，正是方才路上碰见的那一驾。

“真是冤家路窄啊！”

荀礼看向前方的陆不显，本以为按照对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格，会选择绕路，却不想劣马已经加快脚步，径直朝驿站走去。

他愣了一下，然后有所明悟：

“是了，又差点忘了，我们是魔教中人。”

“杀人如麻，睚眦必报。”

……

很快，劣马和小毛驴在驿站门口停下。

小毛驴撅起屁股，朝着四匹红鬃马龇牙咧嘴，疯狂挑衅，却因为自己缺了两颗门牙显得很是滑稽。

荀礼将「魔皇经」放回竹篓，脱下外衣将其遮挡，同时暗自打量了一下青铜车厢。

但这次里面没有传出奇怪的声响，也不知先前的孩童啼哭声是自己的错觉，还是车内的人已经被转移。

这时，陆不显已经从马背上跳下，一言不发，率先走进了屋子。

荀礼见状，不得不放下打开车厢确认情况的想法，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