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晒花,父亲在一旁在带着他和姐姐玩,阳光照在母亲的发髻上,透出棕色,翡翠珠钗也被光照在地上,隐隐约约的青色,姐姐和他在院子里跑,父亲在追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他的眼睛模糊了一下,那副场景就不见了,只剩下晒花的母亲荒无人烟的院子。
母亲看到了他,摆着手叫他过去。
盛渊走到她跟前,母亲就把一盆兰花递到他面前,她说:
“扶桉,快把这盆兰花给玘儿送去,玘儿喜欢兰花!”
“娘…我有些累了,先回屋了…”
“是啊…扶桉昨天一定很累…休息会儿也好…也好…”
盛渊不忍看见母亲失落的样子,就从她手中把花接过来,拜拜手说:
“我睡一会儿再去!”
盛夫人欣慰的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回屋了,盛渊接收到了,然后扭头回屋去了。
盛澜的离世很突然,盛夫人也无法接受,连续几日把自己锁在灵堂里,不吃不喝,神志也变得模糊,一度想自杀来解决问题。
那天晚下着大雨,打着雷。盛渊背着姐姐的尸体,严玘跟在后面。
盛渊把把姐姐的尸体放在灵堂里,严玘却发现了不对劲,盛夫人不在灵堂里,她立刻冲进盛澜房中,看见了上吊的盛夫人。
她抱着盛夫人的双腿,将她抱了下来,放在床上。
盛渊也闻声赶来,看见床上的母亲,他便什么都懂了。
那晚的雨很大,落在身上如同石块砸下,雷电一个接着一个。
盛渊冒雨求医,挨家挨户的敲门,但当时亭州闹瘟疫,太医院的太医都被调到了那里,剩下的太医也都是御用的。
无一例外,他被赶了出来。
濒临绝望之际,一位身穿豆绿色绉沙长袍的男子走到他面前,手上的油纸伞微微倾向他,他是沈太医的儿子沈琢,他说:
“你相信我吗?”
后来,盛夫人救回来了,那一晚的绝望与痛苦,盛渊如今回想起来,胸口还是会喘不上气。
那之后,严玘几乎是住在了盛府,她陪盛夫人种了满院的花,一直到她的情况有所好转,才回到严府住。
沈琢也常常去为盛夫人问诊,沈琢生的秀气,近观俊美无比,仿佛是彩霞伴身的仙子,一瞥一笑,皆有风情,其衣着翩翩如诗如画,给人一种静谧而深远的感觉。
沈琢是沈太医的第六子,不过是外室所出,因为从小体弱多病,所以他父亲从来不让他出门,被人看见了,只会让他父蒙羞。
哪有父亲是太医的,却治不好自己的儿子?
其实并不是治不好,而是因为他从来就不被重视,这病没人管罢了,导致他落下了病根。
他是沈太医的九个孩子里唯一一个医术高超的,他像是天道不公,来为他撑腰的,给了他绝佳的天赋。
父亲不喜欢他,从来不让他问诊,被抓到了就是一顿毒打,所以他只能在夜深人静时钻狗洞出来,盛夫人是他的第一位病人,所以他对待这位病人很小心,也很珍惜。
盛渊和严玘是他的第一个朋友,但他不知道会不会是最后一个,即使如此,沈琢也已经知足了,他不想奢求太多。
对他来说,能活着已经很幸福了,毕竟哪有天天挨打还活着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