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了花,宴席继续。二奶奶的大丫头胭脂使着黄梨木三镶银箸将葱炝羊肉片儿布到了二奶奶的碗中,二奶奶伸着乌木双镶银箸轻轻夹起,放入口中。忽然,二奶奶皱了眉头,紧接着更是捂着胸口将羊肉片儿吐了出来,而后不断的干呕着。这边二奶奶的丫头胭脂、芙蓉急忙上前服侍着主子,那边侯夫人急急地问道:“这是怎么了的。可是东西不干净?”听到东西不干净,寒兰不由的心中一紧:管着厨房的是陈贾氏,大奶奶的陪房,丈夫五年前便去世了,一个人无儿无女的一心伺候的大奶奶,若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因为厨房出了问题。这二奶奶怕是要不依不饶了。
只听得大奶奶慢条斯理的声音响了起来:“怕不是有了吧,闻不得这个味儿了。”侯夫人瞅了一眼二奶奶,见她不声不语的隐隐有着喜色,不由地嗔怪:“可不是,怎么好好的就这样了。难不成你心里头没个数?”二奶奶红了脸。低低的说:“怕是吧。”
于是侯夫人又一叠声的吩咐:“请太医,请秦太医来。”一边又吩咐身边的:“快撤了她的桃花酿,多大的人了,连这点子数都没有。”又问二奶奶:“现在可好些了没有?”
二奶奶点了点头,连大嫂子赶紧圆场:“刚才都说魏紫花开是吉兆,这不立时就应了嘛,可见这孩子是个有福的,会挑时候。”说得侯夫人不住地点头,大奶奶微微凝神,二奶奶嘴角高高翘起,樟姐儿双眼亮晶晶的。
于是喜滋滋赏罢仙姿幽芳赛贵妃,乐颠颠只待秋末冬初好消息。
三奶奶穿着半旧的松绿色家常绫袄坐在明间的酸枝木交椅上,听着丫头珍珠细细的回禀。半晌才懒懒的应道:“知道了,你且下去吧。”吉兆?也不想想这也是公侯之家所能言及的话语。没事时皆大喜欢,等有什么事时,这些都是能被人拿来病垢的罪据。谨言慎行,为善勿恶!自己虽是庶出,但自小便在嫡母跟前长大,深得嫡母淮阳伯陈夫人的喜爱和教诲。“这人一旦得意了,便忘记了但凡祸事皆从口出的道理。”三奶奶望着中庭的两棵石榴树低低的自言自语。
大奶奶回到景德堂便觉得肚子发紧,是有生产的先兆。奶娘急忙忙上慈元堂禀报侯夫人,正巧给二奶奶问脉的秦太医才到。
到了申时三刻,大奶奶发动起来,一时东稍间暖阁更加的忙碌,寒兰指使着春兰、春剑、蕙兰等丫头报信的报信、抬水的抬水、开催生盆的开催生盆、上小厨房的上小厨房。虽然出入频繁,却也井井有条。屋子里二个稳婆、大奶奶奶娘婆媳和寒兰坐镇,屋外头秦太医、春兰守着。毕竟是第三胎了,倒也不慌不忙。
过了一刻钟,三奶奶陈曦仪带着丫头碧珠急冲冲进了外间。“如今怎么样了?”三奶奶不待坐下,急急问道。秦太医忙站起来拱手行礼:“恐是尚早”。三奶奶还礼,转身往后,撩起青色盘榴石花绫绸帘子进了暖阁。
大奶奶躺在片子床上,颜色苍白,见了她便说:“也不知怎么的,一阵一阵的来的慢,也不怎么疼呢,都第三胎了,反到是慢了些。”“吃了吗?”三奶奶转头问了奶娘。“午时吃了多了些,因此才传饭大奶奶便觉得肚子痛,参汤是早早就预备着,一直在小厨房炖着。”奶娘回禀。
三奶奶对大奶奶说:“既然如今不觉得太疼,大嫂还是先吃了饭才有力气,不然怕要紧时后力不继。”“使得。”大奶奶应道。说话间春兰端着盘子进了房。“是陈妈妈做的鸡丝卧蛋面,汤里的油未曾滗干净,嬷嬷说,生产时与往日不同,须得大油大热的才能有力气。”
吃了面,大奶奶果然觉得与方才不同些,肚子一阵阵的开始紧起来了。到戌时二刻侯夫人和二奶奶来的时候,已经痛的忍不住了,亥时三刻,张稳婆说:“好了好了,已经开了十指了,世子夫人尽管将参汤赶下去,该是用力气的时候了。”
一旁的李稳婆则有些紧张,使个眼色与张稳婆,张稳婆不由的心中一紧,立时仔细的查看了。两人对视一眼后,张稳婆出了暖阁报了侯夫人:“是恶生,脚先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