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热闹与喜乐离天逸阁太远,这边没有人来客往的喧阗,也没有客套奉承的你情我意,更没有靓锦彩饰的富贵荣耀。虽然大雪过后,天气晴朗,但明晃晃的太阳还是照不暖天逸阁中庭那堆湖石假山。这里除了孩童天真无邪、不畏规矩所缚的咯咯笑声,便只有敛声静气埋头做事的丫头仆妇。
但是天逸阁的静谧,只是这一刻打破了常规。午饭时候了,也该歇息了。大丫头春剑急步走向倒座右边的屋子,掀开帘子看到桌子上依然是一碗黄菜叶,一盘碎豆腐后,再也忍不住口出抱怨:“又是这些东西,是给人吃的吗?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坐在边上的蕙兰正照着铜镜,闻言并未理睬,等抿整齐了耳边的发丝才放下镜靶,再看一眼气鼓鼓赌气不吃饭的春剑,慢条斯理地说:“谁不是这么吃的。”
春剑见她如此说话,先是盯着她看,然后靠近了她坐下,肩膀碰了一下她:“哎,听说你娘在给你看女婿?你想什么时候回去?”蕙兰瞥了她一眼:“做奴才的只有主子有恩典才能出去,哪有自个儿拿主意的道理。”
“哼。”听春剑不屑地哼声出鼻。蕙兰拿着筷子戳着那盘碎了不能再碎的豆腐,眼皮子往上翻了翻:“听说你娘如今和麻婆子走得近。”说着凑近了春剑继续说:“这麻婆子就如同当初的沈妈妈,在栖霞院除了主子,还不是一言九鼎的,谁敢不服?”见春剑咬着嘴唇不说话,继续问:“可是有什么好消息?”
春剑斜睨了她一眼,拿起饭碗将豆腐倒了一半,一边拌着一边不经心地:“吃饭、吃饭,菜都凉了。”
“哼。”这次轮到蕙兰哼声出鼻了。
过了没有几天,蕙兰病了,说是痢疾,拉得整个人都虚软无力,她娘来接了她回家了。后来,她娘又进来求恩典嫁人,大奶奶还赏了20两银子。
眼看着蕙兰走了,春剑心急火燎,很有些沉不住气的样子。这日从内院领了份例回来,径直上了楼,也不通禀,撩开了帘子进了晏歇处。因着西角门被封,外面的物事无法运回来,如今的银骨炭每日都是抠着用。大奶奶连手炉都不用了,只在晏歇处放了一个薰笼,白日起卧都在这边。蕙兰猛地掀了帘子,二姑娘先是吓了一跳,接着是一股冷风吹了进来,大奶奶一下子受不住,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然后就软倒在了罗汉床上。
沈妈妈气得脸色发白,牙齿咬得紧紧地:“你个死丫头,这是要作死了不是。”
春剑倒是无所畏惧,撵了我更好。便梗着脖子愤愤地:“今天去取份例,竟然只给了十升米,二十几个鸡子、二框菜叶,十块碎豆腐。奴婢与他们理论,那张言氏说:守孝要有守孝的规矩,哪里还有守孝的院子拿鸡鸭鱼肉的。奴婢无法只得拿了这些东西回来,可是哪够二十几人吃用三天啊。”
沈妈妈十分紧张,赶紧地追问:“大奶奶的燕窝和人参呢?”
春剑从袖笼里摸出个小包递给了沈妈妈:“都在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