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怜自从进入了教坊,每日卯时起,子时才能休息。舞蹈,音律,都在一刻不停地进行着。因为暂时还没有书画的老师,芍药就暂时先教一些小的识字,至于小怜这些略懂些的,就先教些棋艺等技能。
一大早上,她们就到了教坊旁一处幽深的丛林,排成一排。含烟正在前带领她们练习。
“歌为音律的一部分,歌又分技,曲,与词。技,对你们来说是最重要的。掌握发声的方法是第一步。清晨是一天中月亮之阴气未褪去,阳气刚升腾的时刻。所以此时是锻炼气息最好的时候。女子虽已阴柔为主,但是在歌中如果一味阴柔难免令听者太过乏累。歌要如同潺潺流过的泉水般顺畅柔和,也要像岩石般利落稳定。”
小怜一步一步按照含烟教的做了,倒也觉得甚是有趣,竟越来越体悟到发声的一些技巧,但是离婉转夜莺之声还差的远。
不知是不是因为“饱吹饿唱”的缘故,早上来练声时是不许吃饭的,小怜已是饿到不行,肚子此时也正咕咕的叫着,含烟正好经过她身旁,听到了这声音,打趣的问“这是谁啊,嘴上不唱歌,用肚子唱歌呢?”小怜听到,不禁羞红了脸,低下头。含烟也实在是忍俊不禁,想着虽然已经把他们当做艺妓看待,但其实不过也都是些孩子。
回到教坊后,听到后面小厨房的姑姑端桌子的声音,众人争先恐后的跑进屋子里,一个个都饿的不行。
“这是谁教给你们的规矩?一点艺妓的样子都没有。活脱脱像一群乡野村妇。”还没见到人,便听到这一声严厉的呵斥。众人被吓得不敢动,只得垂手而立,一下子屋子鸦雀无声。
抬起头便看见行首和芍药姑娘气势汹汹的从偏庭走进了用餐的处所。行首用手中的小扇子一下一下的敲这桌子。“艺妓,就是要时时刻刻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示出来。不是只有才艺就够的。礼仪,举止都要妥当。要是举止都是这般没有规矩,轻浮散漫,不如滚去旁边的青楼里去罢。”
“这饭今天就先不吃了,都饿着。”行首最后甩出的这句话无疑对饿极了的她们是最重的一击,一个个都保持不住的变了脸色,就差哭出来了。
“把你们的脸色都给我收回去,一个个哭丧着脸,是谁家办丧礼吗?你们都记住,妓生最不能改变的一处,便是笑。无论你们是痛,是苦,是怒,是烦,是恶。你们都要笑,还要笑的比谁都美,都动人。如果妓生的自由和才艺是你们的礼物,那这些需要独自承担的痛苦,便是你们的付出。世界上不会有竟是回报的好事情。他们需要你欢喜开心,你就必须要欢喜开心,而且要尽全力让他们也欢心。这就是你们的人生,也是你们的价值。”
小怜心里像是猛然受了一击,确实,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不过,这世界上本来就是有付出才有回报,都不可兼得。竟然选择了,就要忍受这过程中的辛苦和痛苦。
大家的脸色都变了回来,用力的微笑着。后面有的年纪小的,从未受过这样的训斥,不争气的哭了出来,此时也是努力的将嘴角上扬。一边哭着一边努力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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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尾随行首进入了旁边的小厅,行首训诫道“艺妓走路要如同猫的夜行,步步轻巧。身体浮动和裙摆要自然摇动,如同被春风吹过轻飘的柳条。”说罢,她提起裙角,一步步从房间里走到门口,果真姿态妩媚万千又不显轻浮。大家的目光都被行首所吸引,目不转睛的盯着,生怕遗漏了什么,同时也在悄悄模仿着。
“行礼,跪坐时身体要如花瓣从树枝上飘落那样轻盈,又要端正恭敬。”行首深深行一礼后顺势跪坐在地上,动作连贯轻柔。跪坐后,裙摆散开如同一片片舒展的花瓣。
“现在你们可明白了?”行首抬起头,看向她们。
“明白了。谢行首提点。”众人皆行礼告退。走出去的步子也都与之前大有不同,虽略显生硬,但是也轻巧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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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经过了一天的舟车劳顿,林若宗和东升也到了邺南,暂时在叔父家小住。安顿好之后,林若宗便急忙忙的要去邺南教坊寻小怜。还没出门便被东升拦下了。
“你干什么,还不滚开?”林若宗真的是觉得东升最近胆子越来越大了,连主子都敢拦了。
“哎呀少爷,你这么贸然前去,怎么见到小怜姑娘啊,怕是教坊的门你进都进不去。”东升也是无奈少爷一冲动要见小怜的时候,平时的机智聪敏就消失的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