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 林默勾了勾唇,如果不去京城,或许能少许多麻烦,京城里和原主生的同一副面孔的人,和原主间的恩怨,也是避免不了。 真正的程锦,现在是长公主府高贵的郡主。 原本因为沈轻欢的失忆,她自然而然地坐稳了郡主的位置,从卑微低贱,到衣食无忧,都说由俭入奢易,她很快适应了长公主府的富贵生活,真正体会到了父母的宠爱,再也不想回去那个脏乱的农庄。 于是她开始担心,担心真正的郡主会再回来,害怕父亲和继母会找上门来。 她雇人去查了沈轻欢的现状,得知她失忆了,代替自己留在了农庄,过着她曾经经常有的痛苦不堪的生活,她心里是庆幸的,她没再去看过沈轻欢,虽然心里愧疚,也没有让人送去钱财,她太了解李氏,对沈轻欢的遭遇,她同情,但爱莫能助。 程锦在程家逆来顺受,是因为她没有能力反抗,好不容易脱离了李氏的魔掌,她自然不愿意再回去受罪,她舍不得放弃郡主的身份,这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 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经商有道,又有程嵇帮忙,很快从农庄里走了出来,带着一家人搬进了京城,几年后的沈轻欢,已经出落地亭亭玉立,越来越有她亲娘的影子,程平有了钱之后,性情大变,不再对李氏爱护有加,到了京城后,更是经常夜不归宿,夫妻俩常常吵架,李氏的泼辣让他常常想起曾经的妻子,程锦的母亲,她开始对女儿好,这让李氏十分嫉恨。 一次偶然的机会,李氏结识了一位京城里的大官,主管商户运营,那人生性好色,没少从那些富商手里捞好处,李氏心生一计,和大官勾结,逼迫程平把女儿嫁给他当小妾。 民不与官斗,商不与钱难。 为了自己日后的发展,程平只能妥协,答应了这门婚事,把女儿送进狼窟。 只是在他们商论这事的时候,端茶过来的人正巧听见了,她决定要逃,终于下定了决心,要逃离这个不把她当人的家庭。 沈轻欢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逃也逃不了多远,幸得京城里有身份的人多,眼见着就要被人追上,情急之下,她冲到了一辆急速飞奔的马车前面。 狗血的英雄救美。 她拦下的,是一辆皇室的车,当朝王爷,皇上的亲弟弟。 骁王公孙穆,是这个世界的男主,少年英才,能征善战,自小在边疆长大,先皇死后,新皇无子,遂被迎回朝,因为边疆安宁,天下太平无战事,便也一直留在了京城,赐居骁王府。 和男主的相遇,是沈轻欢人生的又一转折,她和郡主一般无二的脸,让公孙穆出手救下了她,带回府中。 她以舞姬的身份留在了骁王府,在皇帝的寿宴上大放异彩,两姐妹命运的重逢,让程锦心生慌乱。 早在宴会之前,她就对骁王一见钟情,见到真正的郡主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骁王身边,她自然是不甘心,却不能表现出一丁点的不满。 沈轻欢得皇帝赏识,赐了很多的东西,也因此,一位神似婵钰郡主的舞姬,入了王公大臣的眼,让很多人记住了她。 公孙穆心思敏锐,不信这世上能够毫无缘由地出现一个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带沈轻欢入宫,就是因为对长公主府的郡主生了怀疑。 和他有一样的想法的,还有长公主。 她几乎瞬间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为防止十几年前的真相曝光,她以欣赏为由,向骁王讨了那名舞姬收为义女,让两姐妹住到了同一屋檐下。 沈轻欢的出现,让程锦感受到了危机。 毕竟是十几年长在长公主府里的人,就算失忆了,她的一举一动,也有着曾经的影子,她精通琴棋书画,能歌会舞,她的优秀远非一个农庄里的冒牌货可比,两个人的差距,让长公主怀疑起两个人的身份。 于是程锦处心积虑地想要赶走沈轻欢,栽赃陷害,毁人清誉,她所有的计划都以失败告终,眼见着真相要被揭开,她变得丧心病狂,在长公主出口质问她的时候,失手将人推下了阁楼。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为了防止自己的身份被揭穿,她要把所有的威胁全部处理干净,李氏首当其冲。 而没有恢复记忆的沈轻欢,没有了长公主的护佑,最终还是被赶出了府,又被骁王捡了回去。 直到后来记忆恢复,真相揭开,沈轻欢念及姐妹身份心生不忍,也没有亲手杀了她。 说是人性本善,实则人性本恶,善恶相并而生,却是恶在主导。 程锦从小跟着李氏长大,心里总是藏着一股怨气,怨天不公,怨自己没生在一个好的家庭。 她取代了沈轻欢郡主的身份,得知沈轻欢受的罪,就算不想换回身份,但若是有心,帮助沈轻欢并不是难事。 在府中下人去农庄时,让人给程平捎一句话,让他善待女儿,就能让沈轻欢过的不那么苦。 可她却什么都没做。 自私的本性,不是换了家庭就能改变得了的。 如今的“沈轻欢“没有失忆,林默很想知道,得知这个消息的程锦,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她用纸笔书了一封信,托人带去京城送到了婵钰郡主的手里。 在农庄里修养了几日,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可以下地走动之后,她也没出过房门,因为有邻居常盯着他们家,李氏也不敢找她麻烦。 悠闲地躺靠在床上,林默琢磨着去京城的办法,要在京城里立足,没钱是肯定不行的。 正思索着,房门被人推开,送药进来的人,让她有些意外,面无表情的脸,端着托盘放在房间唯一的破桌子上,放好了就出去,林默也没当回事。 然而程嵇走到房门口,突然背对着她道:“看病吃药,都是钱买来的,别再偷偷倒掉了。” “……” 看着那人离开,林默兴味的挑了挑眉。 她倒药虽然是偷偷,但也没刻意清理痕迹,闻着药味儿也能知道她做了什么,程平两口子不会在意,估计巴不得她就这么死了,也能少一个人的口粮。 难得这位沉默寡言的世子还会提醒她这一句。 程嵇对程锦,向来都是能离三米不站一米,在程锦忙来忙去的时候,从不伸手帮忙,在李氏打骂她的时候,也是视而不见,就是最后知道程锦要被卖给别人当小妾,他也是漠然处之。 所以真正的程锦黑化之后,他也是被清理的对象。 他唯一有兴趣的,就是经商赚钱,也很有天赋。 至于提醒她…… 这是在嫌弃她喝药都是浪费钱啊! 桌上的那碗药,林默最终还是倒掉了。 整理好她那几件为数不多的衣服,包袱扔床头,她出门朝李氏的房间里走去。 老郎中也给李氏看了伤,一点小伤要死要活,惹的程平也很厌烦,他已经确信了那只翡翠镯子是李氏自己戴进去的,对她生不出怜惜。 况且他知道,京城里送来的东西,多以日用品和现银为主,为的是给程嵇改善生活,只偶尔记起,给李氏送来几样首饰,也都不是特别贵重的,但那只翡翠手镯,就连他这个外行都能看出来有多珍贵。 但他也确定,这手镯根本不是什么遗物。 “父亲在想什么?” 林默突然开口,坐在房间里人闻声抬头,看她对自己和以前截然不同的态度,有些愣怔。 李氏还在里屋午睡,程平坐在桌前,手里拿着沈轻欢从公主府里带出来的其他几样首饰,顿了一会儿,他合上首饰盒,走出房门道:“你跟我来。” 林默看了眼珠帘隔着的里屋,微微勾唇,跟着走了出去。 隔壁正厅,程平走到主位上坐下,把首饰盒往桌上一放,打开盖子,沉着脸道:“说,你这些东西,是从哪儿偷来的!” 林默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有几支嵌宝石的珠钗,和几条珍珠项链,每一样都不是凡品,她漫不经心地走上前:“父亲觉得,女儿该从哪儿去偷这么贵重的首饰?母亲那儿?” 程平一怔,眉头皱的更紧。 在李氏的安排下,程锦每天要做的事很多,别说农庄里没人有这些东西,就是有,她也没时间去偷。 林默又道:“父亲问也不问便认定是女儿偷了东西,也不怕女儿觉得伤心委屈,真不知道,我和程嵇弟弟,谁才是您亲生的孩子呀!” 她故作委屈,拿了一支珠钗在指尖旋转,沉重地叹了一声,却又笑着睨向坐着的人。 程平不耐的神情骤然一僵,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顿时瞳孔紧缩,瞪大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