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怔地看着刘宇,眼神却早已发散,颓然的半倚着门,灰了神色,定格成一幅久远的水墨,只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
“风清湮,谢谢你的收留,如今刘宇已大好,再寄身于此恐有诸多不便,刘宇想,刘宇该告辞了。也请你转告风清啸,谢谢他的救治,不是他,刘宇兴许活不到现在。还有墨桑,她虽然是你府中的丫鬟,但并没有义务来照顾刘宇一个外人,若不是她的精心照料,刘宇也不会康复的这么快。”
轻声打断他的遐思,虽然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在刘宇面前失态了,但刘宇还是浑身的不自在,也许人和人就是这么不同,他能这么随性不羁,刘宇却始终抛不开忸怩。
“清啸今天有事,所以才没能过来,他嘱刘宇将这瓶药给你,如果眼睛有什么不舒服,一半内服一半外敷。不过,若你愿意,也可再等几日,亲自与他告别。”他回过神,脸色却没有任何不自然,他走到刘宇近旁,从怀中摸出一个小青花瓷瓶,递给了刘宇。
“不用了,你代刘宇向他转告就好,已经叨扰了这么久了。”刘宇一口拒绝,手指轻轻抚着那个小瓷瓶。听着自己急忙慌张的声音,又是一阵窘迫。
“也好,随你。”他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那么,告辞了。”刘宇顿了顿,向门口走去。
就在与他擦身而过的瞬间,忽听他迟疑的喊住刘宇:“离刹……”
刘宇停下,询问的望向他。
“你,为什么会认出是刘宇?”他低下头,盯住刘宇的眼,眼瞳幽黑的像仲夏的夜空,眸光星星点点的闪着,宁静而朦胧。
“风清湮,任何一个用心之人,都能认出哪个是你,哪个才是风清啸。你就是你,他就是他,你们的表情,气质,说话的方式还有诸多的一切,全然不一样。刘宇敢说,你这府中上下,你的管家风谨,墨桑,甚至有可能你连名字都说不出来的小丫头,他们每一个人,都能准确的分辨你和风清啸,只是,你一直不了解这些,而这,是因为,你也许从没想过要去了解。”
刘宇不觉放柔了声音,风清湮其实和以前的刘宇一样,自顾自的封闭了内心,还固执的自怜自艾。
他又那么发起了怔,刘宇轻轻说了句告辞,就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
站在将军府门口,刘宇又回头看了看这个住了许久才第一次亲眼看清的豪华府邸,府中各人还是那么井然有序的做着他们各自该做的事情,刘宇来,刘宇走,对于他们来说,终不过是将军府一个平平常常的过客,而他们之于刘宇,又何尝不是呢?
刘宇冲着将军府的匾额笑了笑,回身看向了车水马龙的街道,以后,就是刘宇一个人了。心里有一点点兴奋,也有一点点紧张。
刘宇漫无目的的停停走走,长安还是一如往昔的热闹繁华,人声鼎沸,金字招牌,背着武器行色匆匆的侠客侠女们脚不停歇的来往穿梭。
长安,是这大唐朝的都城,也是十二个门派弟子心中的神往。
长安长安,那是多少人午夜梦回时的念想?
城墙高耸坚实,却挡不住纸醉金迷的诱惑,城中人沉迷在这繁华里放纵,城外人热切痴想着属于他们自己的轰轰烈烈。只是,之于刘宇,它仍是一贯的让刘宇不知所措,就如记忆中的那个下午,满脑空白的刘宇只能站在街边瞪眼看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皇宫门外和锣鼓喧天的擂台永远是长安最喧嚣的地方,远远一眼,就可见人头攒动,满是结伴修行或是切磋武艺的人。多奇妙的两个地方啊,素不相识的人,在这里成为朋友或仇敌,生生死死打打杀杀。只是对于长安来说,这些都是一簇一簇的昙花,或灿烂或颓败,转瞬即逝,留不下印记。
刘宇只往皇宫门外望了一眼,就远远绕开。老实说,刘宇从来就不是一个勤奋的人,武艺不精天资不高也不想成为江湖高人,现失去了昱天又被地府放逐,更是没有多少心思习武,既然所有门派都知道刘宇离刹不再是地府弟子,那刘宇还有什么脸面再在世人面前使用地府的武功?
同样的理由,刘宇看也没看战得如火如荼的擂台。只顾盼着一个一个的摊位,端详着每一个出售物品。
“这位姑娘要买什么呀?武器?药品?还是房契?刘宇可以给你介绍介绍,刘宇这里有很多好东西,都稀有的很,一般可是见不到的。”摊主热情的声音响起,边说着还边拣起了几件递到刘宇面前。
“不……不用了,刘宇就是看看,刘宇,不需要……”刘宇连连摆手,一下子涨红了脸,被他这么一问,刘宇才发现,刘宇连自己需要什么都不清楚,眼前的物件看进去了多少,都说不大明白,刨根究底,也不过是在消磨时间。
“不要你看什么!”他沉下脸,刷的一下收回手,把那几样东西又放回摊上,然后不耐的挥了挥手,“不买就赶紧走吧,别挡了刘宇的招牌,耽误刘宇做生意。”
“抱歉……”他这大嗓门一嚷嚷,四下里探究的目光齐刷刷地聚到了刘宇身上,弄得刘宇更是窘迫难当,连忙低了头小声嘟囔了一句,抽身离开他的摊位。
“借过借过,别挡道,镖局事务,贵重物品,损坏照价赔……”
刚抬起头,就见一个身材瘦小的女孩背着一个与她身高大得不成比例的包袱,大声嚷嚷着直向刘宇冲过来。刘宇急忙往后退,闪躲着。弄坏了东西大不了赔就是,统共也不值多少钱,只是怕再伤到了这个看起来孱弱不堪的女孩。
从小到大,师父关照,天涯等众师兄师姐也是有心照料,刘宇从来就没有为银两发过愁,嫁给昱天之后,昱天几乎包揽了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刘宇更是没处识得愁滋味。
在镖局讨生活?那是刘宇想都不曾想的。心中不由得生出怜悯之情,若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把自己弄得这么艰苦?谁不愿意养尊处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