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浚此人,出身正、名气大、职位高,韩、张二人奏对,自然纷纷表示,抗金大军,离不得张(宣抚)处置坐镇,实在不宜临阵撤回。
其实二人所言,确也是事实。
耀州富平集结的那40万大军中,都统制刘锡,乃熙河路经略使;率下几大都统,刘锜、孙渥,分别是泾原路与秦凤路的经略使,根本就是互相不服;其余如环庆路赵哲、永兴军吴玠等几路大军,亦有各属派别,一向各自为战。
要把这军中诸将,统在一起,除了在川陕经营已久,现今亲自坐镇邠州督战的张浚,别的朝中文臣,只怕一时都还难以做到。
而且,就算是有,却也万万不能是由韩、张两个人口中所出。
赵构听了,默然不语,半晌,方长长叹息一声,问道:“不撤张浚,富平一战,能有几分胜算?曲端复职可有用?”
韩、张对视一眼,不好作答。
做武将的心里有数,文臣统军都是何模样。早几年便是宗泽那般难得的人物,指挥作战其实也就那样,更别说是像张浚这样高门望族出身的,能到邠州督战,已然堪称是在亲临前线了。
至于军中风气,他俩一步步做到节度,更是心知肚明。一路大军成员复杂,兵马战力参差不齐,打打小仗顺风顺水,真打大仗,只消一个小小疏漏,就足以不攻自破。
况且面对的,还是金军十万敢战之士。
别提那只是号称!说得倒好似己方精锐便真有40万一样。
还有更兼不好说的,张浚罢免曲端、选址富平、拖延约战,打眼瞧着处处不妥,谁敢给官家打个包票赢或不赢?
赵构临朝这几年,日日同他的文臣武将们往还,当下如何看不出来,这韩、张二人闭口不言,究竟意味着怎样的答案。
心情愈发颓然了。
他也不执着非要个回答,又沉默了一会儿,便道:“相公们欲派兵前往增援,挽救一二,你们俩,谁愿意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