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香对于汉族文化了解不多,对于满族文化更是知之甚少,加上琬香原本便正为了被自家兄长图尔都送进大清皇帝后宫一事耿耿于怀、满心委屈呢,光顾着自己闷闷不乐了,就连她带进宫里的两个回部侍女同她说话她都爱搭不理的,哪有心思为内务府拨来的宫女重新赐名呢?因此,琬香索性便让白芷和白兰继续用先前的名字了。
住进承乾宫便殿的琬香心神不属,整日里闷闷不乐,只顾着想着自己的心事,话也不肯多说几句。西琳和阿娜尔十分担心,经常围在琬香身边好言相劝,说话时用的都是回部的语言。
白芷与白兰一副完全听不懂回部语言的模样,每日里只本本份份的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其余的时间便默默的站在角落里等候琬香的差遣,并不与琬香和两个回部侍女多说什么话。
琬香浑浑噩噩的在承乾宫里过了几日,白芷方才提醒她,按照皇宫里的规矩,身为和贵人的琬香每日应该先行向承乾宫主位的妃嫔娘娘行礼请安,而后需要在承乾宫主位妃嫔娘娘的带领下前往储秀宫体和殿,向皇贵妃娘娘行礼请安,而后还要在皇贵妃娘娘的带领下前往慈宁宫向太后娘娘请安。
不过,由于如今承乾宫主位虚空,正殿无人居住,储秀宫皇贵妃娘娘因怀孕在身,已经得了皇上的恩典,免了她每日请安的规矩,以方便她静养安胎,因此,琬香只需要每日前往永和宫向娴贵妃娘娘请安,再去景仁宫向纯贵妃娘娘请安,而后在纯贵妃娘娘与娴贵妃娘娘的带领下,前往慈宁宫向太后娘娘请安即可。
琬香听得头晕脑胀,只觉得皇宫里的规矩既多且细,繁琐得令人眼花缭乱,顿时更加觉得这座皇宫仿佛牢笼一般,让她憋闷不已,几乎快要喘不过气了。
琬香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却也念着兄长图尔都对她的叮嘱,每日里勉强打起精神来按照宫里繁琐的规矩向纯贵妃、娴贵妃与太后行礼请安。
然而不过几日,在琬香向娴贵妃乌拉那拉景娴请安的时候,景娴便提醒她,既然她已经被皇上册封为和贵人,那么也该按照皇宫里的规矩穿衣打扮,学着穿旗装、花盆底、带旗头,不能整日里像从前在回疆时一样穿着回部的传统服饰。
琬香当即便沉下脸色,不乐意了。
琬香觉得自己已经同意入宫了,从此以后便要与青梅竹马的赛尔肯生生分离,承受日日相思之苦,又因远嫁他乡每日都要承受思乡之痛,她都已经那么可怜了,为什么皇宫里的贵妃娘娘那么可恶,竟然连她们回部自己的衣裙都不允许她穿呢?难道从今而后,她就连穿一穿回部的衣裙,聊以慰藉自己的思乡之情,也不可以吗?
琬香越想越是委屈,倔强执拗的脾气也上来了,竟摆出了一幅清冷孤傲的模样,无论如何都不肯穿着内务府按照她贵人的品级送来的旗装。
景娴从前便被誉为后宫之中的冷美人,如今见了琬香这幅比她还清冷孤傲的模样,心里也是啧啧称奇,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从前一直摆着冷脸的时候,竟是这样的令人讨厌,也难怪她始终不得皇上的喜欢了。
景娴对这位远嫁入宫的和贵人和卓氏琬香并无好恶,只是尽自己暂代皇贵妃娘娘与纯贵妃一同掌管后宫事务的责任,好言相劝琬香应该入乡随俗,逐渐学习适应皇宫里的规矩。
只可惜正在钻牛角尖的琬香对于景娴的好言相劝却是一句也听不进去,梗着脖子一言不发,却说什么也不肯换上旗装。如此折腾了三五次以后,也把景娴气得够呛。
景娴倔强执拗的脾气也上来了,非要命琬香更换旗装,两人闹得不可开交,几乎撕破了脸皮。
纯贵妃苏佳容惠苦劝景娴无果,无奈之下只能寻了个机会前往储秀宫体和殿,打算将此事禀明皇贵妃娘娘,请皇贵妃娘娘定夺。
容惠多日不见皇贵妃萧燕,今日一见方才发现皇贵妃娘娘不但没有由于怀有身孕而面容憔悴,反而比从前更加美丽动人了。
萧燕虽然仅穿了一件香色常服,梳着家常的小两把头,却眉如远山、眼若秋水,脸上的肌肤莹白如玉,如同花瓣一般粉嫩的嘴唇微微上扬,唇边漾着一抹温婉娴静的浅笑,整个人仿佛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之中,不仅美的得惊人,且观之可亲,让人情不自禁的心生爱慕亲近之感。
容惠恭恭敬敬的向萧燕行了礼,而后方才亲热的坐在了萧燕的身边,由衷的赞叹道:“皇贵妃娘娘当真是得上天庇护的天之骄女,即便有孕在身,却不但没有半分憔悴,竟是比从前还要更美几分!诶呀呀,莫说皇上见了会更加宠爱娘娘,便是妾身见了娘娘,也忍不住想要多看娘娘两眼,多与娘娘说几句话呢!”
萧燕对纯贵妃的观感也还不错,便笑道:“哪有你说的如此夸张?我不过是近来睡得多了一些,休息得比平日里好了一些,因此气色便看着比从前要好些罢了。”
萧燕一边说,一边示意若萱为纯贵妃端上了一杯上好的茉莉花茶。
容惠羡慕的望着萧燕脸上的白皙细腻皮肤,又摸着自己的脸摇头叹息道:“还是皇贵妃娘娘有福气,您瞧瞧妾身这张脸,不仅比不得娘娘的皮肤白皙,近来还生了些浅黄色的斑点儿,实在是难看得紧。妾身每日里都要在脸上铺上许多茉莉香粉才能够略微掩盖住一些,却显得妆容厚重,很不自然。哎!妾身实在苦恼之极,却又没有办法!”
萧燕看了看容惠的脸,询问道:“你不曾请个太医去给你看看么?也许太医院会有调理的好方法。”
容惠却摆了摆手,表情夸张的慨叹道:“妾身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早就巴巴的请了太医,也吃了太医院送来的调养身体的汤药,只可惜却没什么效果,真是白白的喝了那么多苦药汤子,苦得妾身啊,接连吃几颗蜜饯都不管用呢!”
萧燕闻言心中不免有些狐疑。
按照容惠的情况,即便用一些调理身体的汤药,这几样调理身子的药材配在一处,熬出的汤药味道也该是酸中带甘,无论如何也不会苦得难以入口啊!
萧燕想起后宫里那些个不足为外人道的阴私,萧燕都觉得头疼,然而,她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容惠的情况,总不好再任由容惠喝些不仅无用、甚至还有可能适得其反的汤药弄坏了身子吧?
萧燕心里盘算了片刻,便对容惠建议道:“我的皮肤之所以保养得如此好,乃是因为我无意间得了一个保养皮肤的良方。如今我这里还有一盒尚未使用的润肤膏,你先拿去用用,或许对你脸上的斑点有些作用。毕竟是药三分毒,那些个苦汤药既然无用,你也不要再喝了。”
萧燕说罢,便命若菡从柜子里取了一盒她日常抹脸用的润肤膏。此膏表面上看起来与其他妃嫔娘娘们所用的雪花膏无异,其实却是萧燕用积分从系统那里兑换的高科技护肤品。
这件护肤品可以逐渐渗入皮肤,将肤质调整到自身能够达到的最佳状态,虽然没有改头换面的强力功效,却也是一件极为难得又没有副作用的护肤品。尤其在宫里使用的时候,既可以达到不错的效果,又不会太过引人注目,正是最适合在后宫里使用的护肤品。
容惠接过若菡呈上的瓷盒,打开盒盖便看见盒子中所盛的润肤膏膏体雪白莹润,并且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一看便知是极好的东西。
容惠喜欢得不得了,千恩万谢的收下了润肤膏,如获至宝的命随侍的宫女将瓷盒收好,恨不得立刻便回宫去洗了脸,试试这个润肤膏的效果。
萧燕听闻系统提示。收到了容惠1000点感谢值的时候,便知道容惠也是一个性情中人。
如今容惠尚未使用润肤膏便已经给了她1000点感谢值了,那么等到容惠使用了润肤膏,发现效果惊人以后,必定会给她更多的感谢值的!
萧燕与系统对此结果皆非常满意。
容惠欣喜之下,险些忘记了此行原本的目的了,此时突然想了起来,连忙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简要的将和贵人不肯换装一事向萧燕说了一遍。
萧燕听了不免有些惊讶,暗想这位和贵人还真够倔强固执的。岂不知她既然已经入了宫,迟早都是要入乡随俗、按照皇宫里的规矩行事的,此时她坚持不肯更换旗装,又有什么意思呢?
想到此处,萧燕忽然十分好奇,若是乾隆知道了这件事,是否会像影视剧中演的那样不顾宫中规矩一味护着和贵人呢?
萧燕想着心事,尚未开口,便见乾隆大步走进了体和殿。
由于今日并非大朝会,早朝之时需要处理的政务也不算多,因此乾隆回来得便要比平时早一些。
容惠见乾隆回来得这样早,也是一愣,连忙站起身子向乾隆行礼请安。
乾隆受了容惠的礼,却伸手按住了萧燕的肩膀,让她好好的坐着休息,不必起身向他行礼。
乾隆见萧燕温柔的向他展颜一笑,乖巧的坐在塌上,并未起身向他行礼,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抬了抬手示意容惠平身。
乾隆坐在了萧燕身边,先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萧燕的脸色,见其脸色红润、气色极佳,便露出一抹愉悦的笑容,随口与萧燕闲话了几句,问她早膳进得如何?是否吃得香?吃得满意?
乾隆问得极细,就连萧燕吃了口细粥、吃了几块桂花糕、喝了几口桂圆燕窝、吃了哪几样菜品都要一一问了,务必知道得一清二楚。
容惠浅笑着站在一旁,心中暗暗惊叹:几日不见,皇上对于皇贵妃娘娘的宠爱程度似乎更加深厚了几分。
然而容惠看着眼前皇贵妃娘娘语笑嫣然的美丽模样,又不免觉得倘若她此生有幸生为男儿身,怕是也会对皇贵妃娘娘这样的女子倾心不已吧!
乾隆与萧燕闲话了一会儿,方才想起来容惠此时还站在旁边等着回话呢。
乾隆皱了皱眉头,抬眼看了看容惠,“纯贵妃今日来体和殿做什么?朕不是早就嘱咐过你和娴贵妃暂代皇贵妃掌管后宫各项事务么?有什么事你们两个人商量着处理也便是了。皇贵妃此时怀有身孕,需要静养,你不要拿一些无谓的琐事来惹她心烦。”
乾隆此时还不知道容惠已经将需要向萧燕回禀、请萧燕定夺的事情都说完了,方才说出这样一番话,示意容惠不要拿宫中琐事打扰萧燕静养安胎。
容惠心中一紧,连忙跪在地上向乾隆告罪道:“都是妾身的错!妾身无能,有件为难的事实在处理不好,方才来储秀宫说于皇贵妃娘娘听,想请娘娘做主拿个主意。”
乾隆一听,便不悦的沉下脸色,“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事,竟然要特意劳烦皇贵妃拿主意?”
萧燕见容惠一幅左右为难的委屈模样,也不忍心让她被乾隆迁怒,便对乾隆道:“皇上还是先让纯贵妃起来吧。依我看来,此事也怨不得纯贵妃的,可不能让纯贵妃无辜受了牵连。”
乾隆见萧燕为容惠求情,心里忽然不大舒服,却依然抬手示意容惠平身。
容惠如释重负的站起身子,向萧燕投去感激的一瞥。
萧燕也冲容惠莞尔一笑,微微点头示意她不必担心。
一直留心萧燕一举一动的乾隆自然将她和容惠之间的眉来眼去看在眼里,心里顿时又再次涌起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仿佛自己珍藏的宝贝被其他人给惦记上了,还有一种古怪的即将被人带绿帽子的感觉。
乾隆自然不会承认自己竟有如此古怪的念头,连忙暗示自己:他不过是见萧燕为了容惠而向他求情,觉得萧燕太过大度而感到不舒服罢了。
虽然他并不宠爱容惠,但容惠好歹也是曾经为他生下了三阿哥永璋的高位妃嫔,而萧燕却对容惠笑得如此灿烂,还好心的为她求情,难道他的小丫头心里面都不会因为容惠而吃醋的吗?
乾隆随即又不免想到萧燕之所以可以与容惠这样交好,如此关切的真心为了容惠向他求情,是不是意味着萧燕对他的感情还不够深?否则萧燕又怎会心无旁骛的与曾经和他同床共枕、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交好呢?莫非他的小丫头一点都不会嫉妒他曾经与容惠共同育有一子吗?
萧燕不知乾隆正心绪翻滚的纠结着她与容惠之间的关系,只让容惠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乾隆禀告清楚。
乾隆本就心思烦乱,听完容惠说起和贵人坚持不肯换上旗装一事,顿时便勃然大怒。
乾隆剑眉倒竖,沉声怒斥道:“和贵人不守宫规,不肯更换旗装,当真是不知所谓!你与娴贵妃不必同她客气,必须让她老老实实的换上旗装,按照宫中规矩行事!你且去告诉和贵人,倘若她再肆意妄为,视宫中规矩于无物,朕便将她贬为官女子,再让图尔都另送一个和亲的公主进宫。”
乾隆此番话说得极为冷酷无情,萧燕与容惠都有些愣住了,没想到乾隆对和贵人这位刚刚入宫的回部第一美人如此无情。
事实上,前世乾隆对这位身带异香、满是异域风情的回部公主开始还是宠爱了一段时间的,不仅为她兴建了宝月楼,而且还专门从回部招了两个厨子入宫,专门为琬香烹制回部的美食。
只不过如今时移事易,今生今世乾隆已经首先对萧燕动了心、用了情,对于前世仅仅宠过一两年的和贵人自然便毫无半点兴趣了。
因此,如今乾隆只打算给琬香一个封号以后便将她扔在后宫里养着,让琬香尽她应尽的责任,当好大清与回部友好关系的吉祥象征也便够了,根本没有宠幸她的打算。所以,乾隆自然也不可能再兴起为琬香修建宝月楼、从回部招厨子进宫等哄她开心的念头了。
萧燕眼睛转了转,忽然表情极为认真的向乾隆建议道:“和贵人从回疆远嫁入宫,如今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自然有诸多不适应。和贵人未能快速的适应宫里的生活,学会宫中的规矩,细想起来其实也是情有可原的。皇上莫不如多给和贵人一些恩典,比如建一个回疆风格的宫殿、招几个回疆的厨师入宫,允许和贵人在宫里穿着回部的传统服饰,如此一来,必定可以让和贵人感觉仿佛回到了家乡一般,逐渐也便对皇宫里的生活不那么排斥了。”
萧燕此言一出,顿时将乾隆与容惠都惊呆了。
容惠呆愣愣的望着萧燕,心思百转千回也想不明白萧燕的用意。
容惠暗想:皇贵妃娘娘为何要为和贵人说话,向皇上求这样天大的恩典?难道皇贵妃娘娘就不怕生生的给她自己养出一个劲敌来与她争宠吗?
乾隆震惊的望着面带微笑劝他善待和贵人的萧燕,只觉得额头上的冷汗都要流下来了。
他怎么偏偏就忘记了,他所宠爱的小丫头也是有些个不凡的经历和本事的!莫非,他前世做的那些个糊涂事,宠爱过的那些女人,他的小丫头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吗?
乾隆想到此处,便觉得萧燕那双清澈明亮的双眼中似乎有寒光闪过。乾隆心中暗自叫苦,忽然觉得自己腰上的肉有些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