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之中每轮回一百次就过一年。
莫林收到了爱丽丝四十岁的生日宴邀请。
那也就是过了二十三年。
哈迪斯已经轮回在那个古堡两千多次……
他就靠着活下去这条戒律，一直撑到了莫林来到，交代完全部之后。
顷刻之间变为了之间原本的模样。
莫林沉默的站起身，没有去动哈迪斯的遗骨，只是将大门关上。
让哈迪斯的遗骨永远的留在了那个十号的房间之中。
走出门外，看了看手中的钥匙。
内心突然想起了幻境之中的那只胖乌鸦。
“只有乌鸦能打开其余宾客的房门。”
当然也包括了爱丽丝的房间。
在梦境之中等待那么久，莫林终于在一个夜晚闯入古堡。
没有原地等待天亮在来古堡。
成为了唯一一个例外的十号宾客。
无限梦的轮回，胖乌鸦终于在那扇大门上等到了结局。
现在，结束了。
晚安，哈迪斯。
莫林转身离开，踏上了楼梯，前往了三楼。
在楼梯的转角，莫林看到了一扇巨大的门扉。
这扇大门同样没有被时光锈蚀，它在这几百年间静静等待着。
等待着有人来结束这个故事。
现在，结局到来。
莫林掏出那把钥匙，插进了锁孔。
啪嗒一声。
大门被打开了。
莫林迈动脚步，前去见证这个故事的结局。
莫林迈动脚步，在门扉后面的阶梯上一步步的踏上三楼。
在楼梯的尽头，莫林的呼吸一滞。
三楼是一个巨大的平层，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这个平层入目皆是玩偶。
全都是玩偶，它们被塞满了这个平层的边缘，然后慢慢向着中间堆起。
而在玩偶们的中央，爱丽丝正躺在那里。
爱丽丝躺在玩偶的环抱之中。
她跟哈迪斯的描述一样，过分娇小的身躯套着黑色的衣裙，金色的头发长到臀部，被爱丽丝压在身下。
散乱的发丝倒在脸上，让爱丽丝的睡颜有了一丝生气。
她的脸颊上倒是没有了腮红，但是仍然很是苍白。
而且胸膛也没有起伏。
哈迪斯不是已经说了吗。
无人生还。
爱丽丝也一样。
她正斜躺在一只巨大的玩偶熊身上。
静静的，娇小的身体几乎被玩偶覆盖。
玩偶小猫，玩偶小狗，玩偶士兵……
诸多种类的玩偶环绕在爱丽丝的身旁。
守护着这个喜爱玩偶的小姑娘。
莫林小心翼翼的来到爱丽丝身边。
正要伸出手，却停顿了一下。
“爱丽丝八岁生日快乐！父亲祝你永远开心，让这只乌鸦替父亲照看一下爱丽丝吧。”
那是一只摆放在爱丽丝旁边的胖乌鸦玩偶。
就像是莫林在梦境之中见到的那个一样。
红宝石的眼睛，胖乎乎的身体，看上去就很讨喜。
莫林在爱丽丝旁边蹲下身，打量着那个玩偶。
这只胖乌鸦身旁，还放着一只鸽子。
“爱丽丝九岁生日快乐，这是礼物。”
祝福语简单了一点，但是还是来自父亲的礼物，想必爱丽丝收到这个的时候很开心吧。
同样的，这只鸽子也是莫林在梦中见到的那个样子。
莫林拨开这两只玩偶，环绕在爱丽丝身边的玩偶都有这样的一个标签。
“爱丽丝十岁生日快乐。”
“爱丽丝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
莫林环绕一圈，看着祝福语越来越短，最后在一个玩具士兵的身上停了下来。
那是爱丽丝身旁唯一一个没有祝福语的玩偶。
或者说是爱丽丝十六岁的生日礼物。
她亲手杀死自己父亲的前一晚。
也是梦境之中的管家样子。
她的父亲已经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表面功夫上了。
莫林叹了一口气，跪坐在爱丽丝的身边，伸出自己的手，轻轻的抚上了爱丽丝的脸庞。
入手冰凉，像是陶瓷一样细腻的肌肤。
但是莫林没多想，只是替爱丽丝整理好了头发。
然后将几个年份靠前的玩偶放到了离爱丽丝更近的地方。
之后从怀中拿出了那个盒子。
看了一眼爱丽丝毫无生机的脸庞，最后还是选择打开了那个盒子。
跟梦境之中的不同，盒子这次很轻松的就被打开了。
里面的东西很简单，只是一本薄薄的书。
“骑士皇的故事？”
这是什么鸟玩意？
莫林拿着这本薄薄的书，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下。
最后只在封面的左下角发现了一行小字。
“爱丽丝送给哥哥的礼物——来自五岁的爱丽丝。”
字体歪歪扭扭，看起来像是小孩子写的一样。
莫林打开这本薄薄的书，在书的扉页上，歪扭的字体再度写了一句话。
“大哥不许笑，这是我求了二哥好久才让他帮我写下来的。”
莫林挑眉，有点意外的看了一眼身旁的爱丽丝。
想不到，你小时候还是很可爱的嘛。
莫林再度翻过来一页，果不其然，这里的字体就是那种比较规整的字体了。
应该是爱丽丝的二哥写的了。
等等？我记得哈迪斯说，爱丽丝六岁的时候二哥就离家出走了。
那也就是说这本书就是三个人最后相见的证明了。
莫林将书上的话轻声念出。
“很久以前，有一个小女孩……”
莫林猛地合上书本，嘴角抽了抽。
妈蛋，我竟然要给小屁孩读故事？
莫林刚一开始读就发现了，大哥给戴维的秘密武器竟然是一本故事书？
这有没有用啊？
但是莫林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莫林再度翻开这本故事书。
“很久以前，有一个小女孩，名字叫雷加蒂亚。她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伟大的骑士……”
随着莫林的声音回荡在三楼空旷的房间内。
这个属于小女孩的梦想慢慢被讲述而出。
故事很短，也充满了小孩子对于世界的幻想。
那个名为雷加蒂亚的小姑娘，从村子里出发，一路冒险，成为了骑士皇的故事。
中间还有不少修改的痕迹，来自二哥的润色让这个故事稍稍有了一些起伏。
在莫林的讲述之中，雷加蒂亚战胜了怪物，拿到了宝藏，结识了同伴。
最后在王都大比之中一举获胜，获得了骑士皇的称号。
在流出的声音之中，爱丽丝的脸上慢慢有了血色。
整个人不在死气沉沉，胸膛开始有了微微的起伏。
看起来不像是死人一样了，而是好像睡着了一样。
故事很短，莫林很快就讲完了。
充满了小孩子对于世界的美好想象。
很美好。
身旁的爱丽丝仍然没动静，但是睡颜恬静美好。
就像这个年龄女孩子该有的样子一样。
咦，这里还有一行字。
莫林又发现了书的末尾，还有一行小字。
字迹跟前面两个都不一样了，那应该就是爱丽丝的大哥写的了。
莫林沉声将那段话读出。
“见字如面，爱丽丝。我的妹妹，大哥不怪你。”
“还有，你最痛苦的时候我没在你的身边，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莫林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之后，合上了书本。
咦！
莫林抬眼看去，发现爱丽丝的眼角有晶莹的泪珠流下。
唉……
杀了她！爱丽丝她已经堕为异端！作为我最忠诚的秘卫，哈迪斯。我命令你用那包裹里的东西，让她感受虚假的温暖，然后在月圆之夜将其杀死，洗去家族的污点！”
莫林不由得回想起了梦境之中那来自戴维的命令。
这叫什么虚假的温暖嘛？
明明就很真啊。
莫林叹了一口气，将这本小小的故事书放在爱丽丝的胸口，抬起她的一只手，让她牢牢护住了自己最宝贵的生日礼物。
然后伸出手，轻轻的将爱丽丝眼角的泪珠抹去。
莫林站起身，拿过了一旁的那个玩具士兵。
然后掏出了哈迪斯给自己的打火石。
咔擦，咔擦，咔嚓。
打火石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三楼内，莫林试了很多次，最后打火石的火星终于将那个玩偶士兵点燃。
莫林将着火的士兵丢到了一旁的玩偶堆当中。
火势窜天而起，沿着一个又一个的玩偶蔓延开来，吞噬着爱丽丝痛苦不堪的回忆。
莫林退到远处，静静的看着爱丽丝被火焰吞噬，在火焰之中的爱丽丝。
睡颜依旧恬静美好，面孔也不在煞白，而是像极了一个正常人。
一个贪玩的小女孩。
突然，莫林揉了揉眼睛。
爱丽丝……笑了。
是的，在被火焰吞噬的最后，爱丽丝的嘴角拉出了一个弧度，留给了莫林一个完美的笑容。
莫林沉默了一下，抬起头，同样给了一个笑容。
然后挥起手臂，大声喊着。
“再见爱丽丝，还有……祝你十七岁生日快乐！”
爱丽丝的笑容消失在火焰之中，但是想必，她已经收到了这份迟到几百年的生日礼物了。
此生最好的生日礼物。
火焰依旧在燃烧，但是之后的事情和莫林无关了。
那种说不明的感觉已经消失了，想必现在古堡也恢复正常了。
莫林又呆了一会，最后还是决定转身离开。
事情解决了，不走干嘛？
等着尸变啊！
莫林转过身，刚准备迈步离开。
“就这么走了嘛？不再坐会？”
声音从莫林身后传来，让莫林浑身一僵。
随即不敢置信的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