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夜色沉得吓人，月亮也害怕得躲着不出来，层层叠叠的云堆积着，印证着苏子烨内心的不安。

扑通一声，整个人沉入水底，漆黑的河水在头顶上流淌，隐隐可以看见一丝月光透过。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抓不住想要的东西，那种感觉很糟糕，就像握不住的沙从指缝流逝，随风而逝。

不安了一瞬，男子立刻使出浑身力气游上水面，目光处火光冲天，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女人赤足漂浮在仿佛要燃烧的空气中，四面八方是熊熊大火，她的墨发随风狂舞，像疯狂冰冷的腾蛇，她的血瞳冰冷，带着一丝睥睨一切的高傲，一身红衣就像神明般屹立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带着令人窒息的美。

腰间的银色面具被她摘下，缓缓戴在脸上，那一瞬间苏子烨仿佛看到另一个灵魂，那眼神空无一物，带着不把世间放在眼里的傲然，看待面前的任何人都像是在看尸体。

他终于明白沈貘为什么会像一个虔诚疯狂的信徒般亲吻她的脚趾，因为面前这个高贵冷艳的鬼魂带着神明的强大。

青灯水鬼看见面前这个女人，反应很奇怪。他的妖异的青色竖瞳收缩，抬起的手都有几分颤抖，声音很轻很轻，像是怕重了就会弄破眼前的梦境般，“冷……冷心……“

“冷心，真的是你吗？”

贺玹想上前靠近红槐儿，却看到对方冰冷地看着他，口里吐出世上最绝情的话。

“你认识我？“

听到这话，贺玹原本苍白的脸更加毫无血色，他抚摸九命猫妖的手霎时收紧，痛得猫咪痛呼一声，可他却毫无察觉，换句话说，他的青色瞳孔里只能倒映出面前这个女人的身影了。

“你忘记我了？“

贺玹难以置信地呢喃着，像是听到这辈子最古怪的事情。随即，他又释然地露出笑容。

“哈哈，也对也对，高高在上的你，怎么可能记得我这个小人物呢？“

“但是我记得你啊，我的女神……“

贺玹轻笑着，颇有嘲讽的意味，那双眼睛绿得渗人，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一步步朝红槐儿走去。

“没关系，你这么美丽高贵的存在，忘记我也没关系。只要我把你带走，藏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你就永远属于我了……“

那双青色眼眸透露着疯狂的痴迷，嘴里轻声呢喃着什么，那眼底翻涌的黑暗就似要把她永生永世囚禁在某个角落，谁也找不到，谁也看不到，那种赤裸裸的渴望令远处观望的王怡婷都感觉一丝害怕。

红槐儿歪头看着他，根本不知道面前这个家伙在说什么胡话。掌心里黑蝶飞舞，化作一阵风暴，渐渐地，在手里凝成一把三米长的长枪，枪头、枪缨、枪杆和枪镰都是黑色的，在冰冷的月光下闪烁着冷光，黑色魂魄凝聚嘶叫，像个吃人的恐怖怪兽，靠近的人瞬间觉得心惊胆战。

冷心国师的武器，冷砚枪。

身体还处封印状态的红槐儿十分虚弱，实力最多元婴初级，根本不是全盛时期能够秒杀元神的青灯水鬼的对手。她只希望自己能拖住贺玹一会，让苏子烨离开。

可是贺泫微微动了动手指，红槐儿刚刚举起的手立马停住了，周围的空气都隐隐有些扭曲起来，她感觉自己好像禁锢在一座冰冷的牢狱里，动弹不得！

所以她无法阻止贺玹缓缓将手抬起，温柔抚摸她的脸颊，病态苍白的皮肤像蛇般滑腻冰冷，带着一丝暧昧与不容拒绝细细扫过皮肤，像蛇在脸上爬行般不舒适。红槐儿蹙眉，面具很好地遮住了她厌恶的表情。

苏子烨看见这一幕恨不得把他的手给剁下来，那莫名的妒火熊熊燃烧，灼烧着心肝脾肺肾！

苏子烨不知道自己对于红槐儿是什么感情，毕竟他只是带着做好事避雷劫、顺便送小可爱回家报恩的目的帮助少女而已。说上喜欢，说上占有，那对于他这种利己主义者来说纯粹是放屁。

即使是给少女名字上再加一个字，也纯粹是一时兴起罢了。他们两个不过是萍水相逢，哪来什么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所以对于苏子烨来说，他可以毫无愧疚地对着红槐儿无知的眼神说着温柔的谎言，因为藏在面具下的，是一颗被冰冻的心。也许梁钰观察得对，他的世界里永远下着连绵不绝的雪，一层又一层，远处是他亲手堆积的坟墓，这里面永远只有他一个人在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