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沈貘的消失，听着他说的话，红槐儿忍不住血色瞳孔里留下血做的泪，落在墨水河面上，像绽放的红牡丹。她终于明白自己忘掉了多么可怕的过往，那些黑暗像脚下的墨水河般幽深，藏在每一个嘶叫的黑色魂魄里，喊叫、挣扎、绝望，无时无刻不环绕在她身体周围无声地折磨着她。

一只手轻柔地擦去她的眼泪，红槐儿看着面色苍白，眼神依旧温柔的苏子烨，低声道，“烨，红儿是魔鬼吗？“

男子一把抱住了她，两个人的影子在河面上拉得老长老长。红槐儿听见男子在耳边轻声道，“是魔鬼又怎么样，不是魔鬼又怎么样。你是红槐儿，这就够了。“

既然他人说你是魔鬼，那就让所到之处，皆化为地狱。

红槐儿伸手紧紧抱住苏子烨，眼里不断涌出眼泪来，她却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可怕。她不是他们所谓的神，也不是别人口里的魔鬼，她是面前这个人的红槐儿，这就够了。

一人一鬼，世界都同样孤独冰冷，如今却紧紧地靠在一起。

天空渐渐明亮了起来，翻起了鱼肚白，太阳升起，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面纱，亮光愈来愈呈现出粉红色，愈来愈明亮了，知道天一点点从暗蓝色变浅，乃至浅浅的青色，淡淡地钻蓝。

…………

经过两天时间，他们一路向西，终于来到了阻隔阴阳两界的河流——渡河。

渡河上河水倒是比墨水河的清澈不知道多少倍，波光粼粼，看上去就和普通的河水没什么不同。但是苏子烨知道，只要等到傍晚子时，摆渡人就会出现，一切都会不一样。

所以他简单地建了个草窝在河岸边等待，红槐儿藏在他怀里睡觉，他也觉得很困很累，靠着草垛睡着了。

等到明月升起时，河岸边传来飘忽空灵的歌声，河水微微掀起波澜，苏子烨及时醒了过来，探出身子，发现数不清的蓝色魂魄游离着飘向渡河，他们嘴里说着。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传说人死先过渡河，途经黄泉路，便来到忘川河边。

奈何桥上有孟婆，要过奈何桥，就要喝孟婆汤，不喝孟婆汤，就过不得奈何桥，过不得奈何桥，就不得投生转世。

他们都是无意识的游魂，凡人看不到他们，他们过完头七，会顺着冥界的路去投胎转世。

而成为一个留恋世间，不去投胎转世，比如罗芷荷、红槐儿这样的孤魂，是有条件的，不是人人都能成为的。

第一，她或他不能修道也不能成佛。

因为选择了修道或修佛，相当于要将怨气除尽，内心澄明，根骨重炼，自然成为不了一个怨鬼，游离尘世。

第二，她或他必定死时抱有强烈怨恨。

因为游离在世间的鬼魂要忍受正常人难以想象的苦痛，如漂泊之苦，日蚀之苦，而且也只有死去那一瞬间的怨恨可以化为力量留他或她在人间。

第三，她或他生辰八字必是大凶。

满足上面两点的人还不能成为鬼魂，一定要有自身资质。毕竟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一般的人想成为怨鬼都不能呢。

苏子烨带着红槐儿，来到渡河边。少女恢复了正常大小，熟悉的叮铃声响起，她赤足站在沙地上，抬头望着天上亮如繁星的蓝色魂魄，他们聚集在一起就似散落在漆黑天空的萤火虫，静静飞舞着。

“好美。“红槐儿忍不住呢喃道。她以前一直待在洞窟里，透过头顶的大洞只能看见明亮的月亮，就以为月亮很美。可是面前此情此景却比那单调的月亮美上数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