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等下子,那千户进来了的,你可别让他不高兴啊。”王熙凤握住林黛玉的手恳求,林黛玉的另外一只手也被李纨攥住,“我们贾家全看你了。”
林黛玉道,“知道,知道。”外面的人,她认识,那夜的笛声如此美妙,定不是个坏人。
王熙凤的手掌又攥紧了些,林黛玉微微点头,“我知道的。”
项元布在外头踟蹰,纵横数十步,千百竿翠竹可以新目,忽而竹间风来,一阵清凉,吹得项元布有些胆怯。
树叶簌簌作响,王熙凤和李纨从里头出来,贾政、贾琏、贾宝玉在他身后,王熙凤对项元布道,“林妹妹醒了。”
王熙凤那张风情入骨的脸颊带着期盼,她想项元布总是在她需要的出现,这次,想来也会是个好结局。
项元布根本没有看她,头一低,走了进去。
王熙凤走到贾宝玉身边,说道,“不会怎么样的。”贾宝玉不说话,心里也有些不悦。
看贾宝玉离开,王熙凤叹口气,她不知道贾宝玉是怕麻烦,而不是憎恶项元布,或者说怕麻烦的心思大于厌恶项元布。
他甚至想起了跳井而死的金钏,他想,如果他当时躲得早一点,一切事情兴许都会不一样。
万事只在一躲。
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上面小小两三房舍,一明两暗,里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从里间房内又得一小门,出去则是后院,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
带项元布进去的女子,是林黛玉的丫鬟,叫做紫鹃,白皙脸蛋,眼珠如棋子黑,清明如水晶,浑身上下干净,步子不慢也不快,日光下,一高一矮两个影子走上墙壁,紫鹃道:
“姑娘,项千户来了。”
“进来。”那声音又清又柔,俄尔,又响了一声:
“进来。”
这一声是鹦鹉的声音。
紫鹃掀开帘子,项元布掏出腰间的匕首,迈步而入。
只见一位白衣女子在看一只鹦鹉,毛色雪白,炯炯有神的目光有时看林黛玉,有时看向项元布,林黛玉一转身,项元布手中的匕首掉地。
项元布连忙蹲下,把匕首捡起来,几步走到林黛玉的面前,“姑娘,这是林公的遗书。”
林黛玉看着这把匕首,木制的刀把,愣了一下,项元布忙道,“不是,是这个。”一阵手忙脚乱,那信封才到桌上,忽用手掩住了眉梢,竟是哭了。
林黛玉也是始料未及,这声名满京华的人物,这却是脸颊上滚了泪珠儿。
项元布找了借口,说是饿的,林黛玉说有没吃过的糕点,她的另一个丫鬟雪雁拿来,有软香糕、还有栗子糕。
项元布吃了一块,看了一眼匕首,又看了一眼林黛玉。窗外竹子苍翠,芭蕉叶生绿,青而又青,天空蔚蓝,飘着懒洋洋的白云。
林黛玉感觉自己在接受一项挑战,默然不语。
项元布把匕首递过去,“送你了。”
林黛玉笑道,“千户莫非觉得我可以练武?”
没有新的语言,也没有新的方式,能够表达项元布现在新的感情,他道,“人人都可以练武。”
林黛玉默然,随后问,“那夜弹的曲子很新,是什么名字?”
“《海上花》”
“你见过海?”
“见过,那是二月天气,面朝大海,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