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雨村是不一样的京兆尹,这倒不是因为他坏,他是大丰朝至今为止,第一个位列军机处的京兆尹。
项元布之前和贾雨村就有过交流,那时候,王子腾进京,贾雨村得到康仁帝的旨意,为王子腾制造了一个杀局,而项元布不过是个执行人。
项元布杀的干净,出乎了贾雨村的预料,最近又听闻他暴得大名,贾雨村实在是很想见见。
项元布在衙门外头等着,不一时,一人从里头走出来,瞧了项元布一眼,“你就是项元布啊?太爷叫进。”
项元布跟这人走进去,那人走得不急不慢,项元布也跟着趣步徐徐,不一时,见一个穿红袍官服的男子,项元布行礼道,“锦衣军千户项元布拜见京兆尹。”
贾雨村缓缓迈着方步,“你就是项元布?嗯.....”他觉项元布非凡俗之流,“这荣府的案子照例我该回避,但这贾赦交通外官的事儿,我也没有避,这事儿我也不避了,这鬼魂之说,是怎么回事?”
项元布道,“这事我找拢翠庵的妙玉师父核实过,这妙玉师父常进宫中,破得太后喜欢,她也说有,卑职便想这事儿准是真的。既然害人的是厉鬼,想来这来发的死罪就可以免了。”
贾雨村也断过鬼魂之案,知道这件事纯属子虚,但是项元布抬出太后压他,他倒真不好说什么。
“害人的既是厉鬼,你何不把来发的流放也给免了?”
项元布道,“这案子全在大人怎么判,大人若是看着律法,觉得来发改杀,便判他一个死,若觉得他无罪,便判他哥无罪,若觉得他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便判他个什么,卑职岂敢越俎代庖。”
贾雨村低眉,在地板上踩了一脚,“那本官看着断吧,”他抬眼看着项元布,“你是一把利剑,可是利剑,应该在剑鞘里。”
贾雨村说项元布名气太甚,要保持低调。
一片好心。
项元布道,“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这是《孟子》里的话,贾雨村颔首,“怪不得林文宪公的遗书落在了你的手里。”他一挥衣袖,“送客。”
来发的事儿,大概是了结了,但是林黛玉的事儿,日期还远,至少要五个月后,才能提的——
贾母死了,林黛玉要服五个月的丧。
国子监离京兆府衙门不远,国子监有两个左邻右舍,一个是孔庙,还有一个是章柳巷,项元布一靠近,就闻着一股纸醉金迷的味道,那些娼妓,或露痴,或招手,或尖叫,项元布不堪其扰,一抽马鞭,见俊男红马飞驰而去,那些女子有的拍拍脑袋,以为是在梦中,有的双腿发软,也不知为何,有的是见了过客,顿觉猥琐,再难热情招揽,有的放言更加浪荡,种种不一。
此时正是乡试之后,榜单未出之前,正是那些考生纵放情怀之际,有两个书生在路上摇摇晃晃,好似客厅散步,看得项元布真是一肚子的火,一抽马鞭,胯下红枣马飞奔,正从一书生头上跨过。
“走路不长眼睛!”
项元布听这人还好意思骂人,大笑道,“我乃恶灵骑士!”说着调转马头,朝这两个醉书生奔去。
两个书生见这马越来越近,瞳孔越来越大,项元布一手一个,把两个像抓小鸡一样起来,胯下骏马简直如腾云驾雾一般,好一阵颠簸,项元布方把两个书生放下。
那两个书生只是哇哇大吐,全不知方才那恶灵骑士去了何处,吐完之后,看着自己温热裤子,相对愕然。
项元布方才只想着捉弄二人,面对这陌生的街巷,项元布也不知身在何处,步伐也渐渐慢了。
这里冷得可怕,好似没什么人烟,可京兆府旁边,正是京城中的繁华地段,怎么会这样呢?
邪乎到家必有鬼,项元布下了马,他也有好奇之心,也知道好奇就意味着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