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镔铁剑,走到甲板最高处,回头仔细地看着卡里的脸。
卡里被他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但人质在手,他强撑着露出得意的笑容:“我说过,你杀不了我。”
风颂认真记住了卡里的面容,然后回赠一张笑脸,虎牙尖尖,眉眼弯弯,像个天真的少年:“等我。”
他转身跳入河水。
风颂会游泳,但并不算特别擅长,灰矿山脉也没有这么大的水域供他学习。
落水的一瞬间寒意来袭,兽皮长袄变得沉重,身体快速下沉。
船上,卡里将孩子一把扔在地上,立刻招呼船员放箭。
二十支箭没入水中,水面不见人影,只有一件兽皮长袄缓缓浮上来。
卡里回头看向那对父母:“如果乱说话,这条河以后没有人会做你们的生意。听明白了吗?!”
父母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三人缩成一团,畏畏缩缩地点头。
风颂从长袄中脱身,船桨的水浪打在他头上,他努力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箭矢突然冲进水中。
为了躲避它们,风颂不得不放任自己沉得更深。
胸腔的氧气稀薄,风颂努力屏住呼吸,以防将水吸入气管中,箭矢的攻击结束后他快速冲向水面,大口呼吸着。
卡里的船已经远走,宽阔的河面上只剩船只的巨大的帆影。
风颂缓了缓气息,努力朝更近方向的岸边游去,冰冷的河水延缓了他的动作,寒风像针一样扎进他湿漉漉的头皮里。
冷变成了一种尖锐的痛感。
落叶河的水势并不会因为他的努力而有所缓解,水浪不断没过他的头顶,他一次次从水中探出。
水势从他右边撞来,一旦他有所松懈就会被冲到下游,被更大的水浪淹没。
看似并不遥远的陆地变得难以企及,在力竭之前,他终于抓住了岸边的草地。
风颂从水中走出来,单衣湿透,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体,疲惫和寒冷同时侵袭着他的大脑。
天边泛起蓝紫色的光,风颂希望太阳能快点升起来,太冷了。
他努力朝陆地走去,远处有火光在跳跃。
幻觉似的,他感受到自己的脸颊和手心变得越来越热。
脸逐渐像要烧起来一样热,头脑却越来越昏沉。
那束火光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风颂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看见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大个男人,提着一盏风灯,朝自己快步走来。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帮帮我。”
风颂摊在地上,他看见那盏风灯落在自己身旁,那个高个男人冲上来拍打他的脸,想要唤醒他。
意识被逐渐烧灭,眼前陷入黑暗。
风颂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上,盖着薄被,壁炉中的火焰熊熊燃烧,而他身上不着寸缕。
他慌张地起身,用薄被掩身,抬头看向四周。
这是一间泥砖房,只有一扇门,一张床,一个桌子,比矿场的房子还要简陋许多。
镔铁剑安静地躺在桌子上,半圆袋子挂在壁炉旁边的墙壁上,他的衣服在另一边墙壁。
桌子上有一个陶盆,里面放着干瘪的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