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颂,你怀疑的不仅仅是这面花岗岩,你怀疑的是魔法师。”
魔法师?
魔法师那样高高在上的人,是不可以被怀疑的。
风颂沉默着低下头,他从未听说过哪位平民敢质疑魔法师的言论。
人人都说,魔法师是博学广知的,是绝对正确的。
他走上前,揉了揉风颂的脑袋:“走吧,孩子。”
继续争执毫无意义,风颂跟着威廉朝矿洞外走去,外面还是明晃晃的下午,矿洞的黑暗逐渐褪去。
风颂突然抬头问威廉:“所以你也听见了是吗?”
“没有。”威廉摇摇头,“真的没有。”
“可我真的听见了。”
威廉半蹲下来,和风颂平视,眼神沉寂得像一潭死水:“如果你是西塔家族的孩子,你可以质疑大部分事物,但你只是矿场的一个平民。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每个人的出身就注定了他这一辈子的路是什么样的。我们这种人这辈子就是这样了。”
风颂看着威廉的眼睛,那双眼睛十分浑浊,常年在各种机械之间徘徊,他的脸上留有许多伤痕。
每一任威廉都是这样的。
自从初代威廉拥有了工段长的荣誉之后,威廉家族的每个人都开始学习维修开发工作,世世代代将自己的一生送到矿洞的车与轨上。
从前是为了保住那份荣誉,如今是为了重得那份荣誉。
在灰矿山脉中,每个人的命运都能一眼看透。
威廉家族的每个人生来就是为了成为一名维修工,矿场工人村落的每个人生来就是为了挖矿。
每个人的出身就是他的一生。
可是凭什么?!
风颂突然想起了苏佩尔当年那句话——不是人人都有选择的。
他看向威廉的眼睛:“你小时候的梦想,是成为一名维修工吗?”
威廉眼里的死水突然像镜面一样破碎开,迷茫占据了那双眼。渐渐地,那双眼睛快速泛红,甚至盖过了他眼里的浑浊。
威廉突然想起自己的年少的时候,那好像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太久了,他眨了眨眼睛,日复一日的维修工作使他总是保持着精神的高度紧张,他甚至已经不太能想起以前的事了。
他已经四十多岁,为了这份工作剃成了光头,或许是剃发的时间太久,不知道从哪年起,他再也没能长出头发。
他的脑袋从一颗冒着青茬的小刺头,变成了一颗黑黄色的光滑卤蛋。
山洞外的光芒照在他的眼里,他带着风颂走出洞口,只留下一句:“威廉家族只需要维修工。”
风十五正好从矿下回家,这是他雨季封矿前最后一段假期。
像每年雨季一样,矿工将进行最长时间的一次作业。
这段假期的意义主要来自矿场学院毕业礼,当届实习生的父母肯定会去观看毕业比赛,有些家长也会把未录名的孩子带去。
风颂站在院子里,脚下是干裂的泥巴土地,房子原本是土黄色的砖,因为岁月的缘故,上面生出青色。
雨季潮湿,青苔年年长,年年除不尽,砖瓦都变成青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