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镇,牢狱之中。
两名狱卒围坐在休息处的大长桌旁喝酒聊天。
桌面荷叶铺垫的大半只烧鸡,旁边盘里数张热气直冒的大煎饼,还有一碟花生米,瞧着也是油光可口。
白日被打破的木门,残木摆放一旁,并未来得及修葺。
“牢头李,那小家伙真有这般厉害?”说话的正是那日和牢头李一起羁押莫水流来牢中的壮衙役。
却见其拎起桌下酒坛,殷勤的为牢头李倒酒,眼神不经意瞥看向那破损木门。
“我和你说……”
“那小家伙不厉害,但跟着他的那小绿人厉害。”
牢头李捻着颗花生米丢入口中,咀嚼吞咽后,似乎回想到了什么。
“你瞧那门,那小绿人是发了疯一样推着他两,直接把门都给撞坏了。”
“我瞧妖怪厉害,及时喝止,告诉他们要走可以,别伤害他们。”
牢头李悠悠说着,眼神还偷偷瞧望向壮衙役,觉得其没有质疑之神色,才安然继续道:
“当时那绿油油的怪物就这么盯着我,我为了表示诚意,就赶紧先把门先打开给他们。”
“我把这门一开……”
正说着。
“吧嗒”声响,牢狱大门的门栓拨动。
声响把两人目光都吸引了去,还以为是那位同僚深夜无眠,赶来把酒言欢。
吱呀声中,木门被拉开。
赤膊上身的莫水流神情漠然,踏阶而下,轻车熟路,好似一归家少年郎。
正抬望的牢头李顿时愣住。
壮衙役却没那觉悟,发现是莫水流,习惯性的呵斥道:
“嘿!它娘的,你还敢……”
边说着就想起身,手臂却被牢头李猛然按住。
正疑惑。
这才发现紧随其后的草人。
摇曳火光中。
绿油油草人满身血迹溅射,双臂前端更像是被血浸泡过一样,染成了黑褐色。
没有五官,如随从般,紧跟赤膊少年身后。
壮衙役身子一僵,后面的话戛然而止,才突然反应过来牢头李为何要按住自己。
此刻进退两难,瞧着闯入的一人一草,也是识趣噤声。
莫水流边下阶梯,边瞧桌旁愣住两人。
瞧望向牢头李时眼神没变,瞧到那壮衙役时,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步伐未停,也并未理会两人,下了台阶,径直往狱中牢房过道走去。
完全无视了长桌旁的两人。
一直瞧莫水流入了过道。
壮衙役才向牢头李使了使眼神,牢头李摇头表示别妄动。
“这,这家伙逃出去半天,怎么又自己回来了?”
“我们要不要赶紧出去通知许捕头他们?”
壮衙役忍不住,压低声音小心翼翼询问。
牢头李摆手,表示别说话,示意完,回头瞧了瞧空荡的牢狱大门,又回头瞧望莫水流方向。
暗叹一气,示意壮衙役喝酒,自己也举杯小酌一口。
已经尝不出什么味道。
牢头李其实有自己想法。
如果这小家伙要加害自己,那么从其入了牢门那时,就能出手。
既然没动手,那就是没对他两动杀心,保持原状,或许才是最好的办法。
但随眼中余光发现莫水流并未有进入原先牢房。
而是立在了对面。
“那牢房,就关押着穿山虎一人。”
“这小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牢房中,穿山虎听闻动静,早就立起身子,随脚步邻近,也扭头朝来人看去。
穿山虎眼神不错,远远就通过栅栏空隙,瞧清了莫水流。
“这贼娃子会妖法,且白天越狱去了,为什么又回来?”
穿山虎心不解,暗中泛起嘀咕。
瞧着已经来步至了牢门前,身边停着那脏兮兮且散发血腥的草人。
穿山虎抹了抹杂乱发鬓,挺直身子来回打量狱门白绿两人,最后把目光定在草人身上。
草人身上血迹,这一股血腥味穿山虎太熟悉了。
首先就能判断出这草人刚杀人了,而且数量还不少,因为不同人的鲜血掺杂一起,和同一个人鲜血的色泽味道是不一样的。
这是有经验山匪都熟知的。
且血味比常人浓郁,必是练武道之人。
曹镇能有这血味的,怕只有许捕头一伙。
刚好一个越狱犯,一个负责曹镇治安。
全对上了。
又察觉过道上没有狱卒跟来,穿山虎眼神更深了些,瞧往向莫水流好奇问道:
“你把许捕头那帮人都杀了?”
莫水流默不作声,像被勾起往事,神情变得有些恍惚。
穿山虎瞧在眼里,继续道:
“你是有求于我?还是想以后跟我混?”
莫水流曾经提醒过自己那两个暗杀的人,对其好感还是有一些。
可惜是穿山虎并未认识莫水流。
山中称王称霸惯了,习惯成自然,就算在牢里也以为是莫水流在特意讨好自己,也是趋炎附势之人。
但现在看来,确有点本事,收做手下也不是不行。
顿了顿又继续道:
“你倒是有点眼光,实不相瞒,别看我现在受困牢中,过不了几日我便会离开曹镇,最多一月光景,我定重出江湖,瞧小兄弟你也是有本事之人,以后跟了我,包你吃香喝辣,各类美人任你选。”
听闻穿山虎这番招揽之词。
莫水流哑然失笑。
虽然笑得有点古怪,但穿山虎并未多想,紧接道:
“怕夜长梦多,我们先速速离开曹……”
“你错了。”
莫水流收敛笑意,打断其话语。
接着眼眸一抬,正色道:
“你欠我条命,我是来取的。”
穿山虎一愣,双眸凶戾之气即显。
却见莫水流已经默默退却一步,眼神也透露出淡淡杀意,轻声细语念出四字。
“化身为牢。”
这是莫水流第一次尝试使用秘技。
言出法随。
能感觉到混沌体骤然抽取了其大量精气。
栅栏外的草人身子倏然一软,如绸缎般从栅栏空隙处滑入。
穿山虎不清楚底细,立即跳步后撤。
瞧着柔软草人半数钻入牢中。
穿山虎深感不妙。
这少年并未开玩笑。
“嘭!”
双臂骤然使劲,枷锁立即崩裂两块,解脱的双掌抓握着破裂刑具,就朝钻入牢中绿影猛力劈去。
延伸而来的草人虽被击中,只是扁了扁,但身形不停,仍是迅速滑向穿山虎。
而且击中草人身上的木板,即刻被草人蔓延而出的嫩绿枝条给缠绕住,且沿着木板,不断朝穿山虎延伸而去。
一击未成。
穿山虎瞧着四面八方蔓延而来的绿影,有些慌了神,舍弃木板,扬起一脚,想把铺伸而来的绿条踢开。
可这一脚宛若踢到软蛇,毫无着力点,同时脚上即刻被柔软且吸力十足的枝条给缠绕。
“娘的!”
“来人啊!!你们这些当差的是瞎了吗!!!”
瞧着不断粘黏身体蔓延而上的枝条。
穿山虎真的慌了,扯着嗓子吼道。
双手想去撕开缠上身子枝条,但双臂也立即被新生枝条所缠上,很快就使不上劲。
无人回应。
各牢房里的犯人都是蜷缩在角落,没人敢吭声。
狱卒休息处,听闻穿山虎吼叫声,壮衙役犹豫的望向牢头李,牢头李立即压低声道:“想活命,就什么都别做!”
“今天,我们两人就是真瞎了!”
牢房中,穿山虎身子很快被绿盈盈枝条给缠绕得结结实实,随着枝条蔓上颈脖,萦绕绿意的死亡气息已然临近。
“小兄弟,那个道上的?饶我一命,我,我私藏的金银细软可以全部给你!”
穿山虎扯着粗气,眼神瞧向栅栏外莫水流,迫切道。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穿山虎也是深识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