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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她去了远方,遇见了新的朋友,会不会偶尔想起我?还是已经完全忘了我。”——公子记。    考完试的周五晚自习,其实并没有几个人来上。不管成绩好还是成绩不好,考得怎么样,大家都想完全放开地去玩一个周末,其他的事先抛脑后。    可是苏沅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她不是一个喜欢到处逛的人,比起出去闲逛,她更想静静待在校园里。    本来班主任王杨妍在考完回教室集合的时候叮嘱大家晚上继续来上自习,但是根本没有几个人来。老师都去改卷了,也没空来管纪律。    苏沅然、顾榆榆、何珑等人在教室有点无聊。    何珑和顾榆榆在对着英语答案,两人都说自己考得不怎么样,脸上却又带着明显的笑意。    苏沅然知道他俩英语成绩优异,是班里的佼佼者,就没去跟着掺和找虐,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翻阅着日记。    两人对完答案,也没再继续对其他科的答案。    何珑突然想到了什么,走到苏沅然身边,建议道:“苏沅然,我们出去买一副扑克牌来打斗地主吧!”    顾榆榆一听也来了兴趣,恨不得举双手赞成:“好啊好啊,实在太无聊了,不知道该干什么。”    苏沅然才懒得动呢。    “你们去吧,我不想出去。”    顾榆榆央求道:“你俩去吧,我要写点东西,等你们回来啊!”    何珑竟也跟着说:“走啊!你待在教室也不好耍啊!”    苏沅然在两人的劝说下,实在不愿意地同意了。    何珑本来准备从下楼下到底楼直接出教学楼,却被苏沅然拦住,两人这才从教室后门出去,先下楼,再经过坝子,再到了周五教学楼还没关闭的出口。    经过坝子的时候,苏沅然走在何珑的身后,悄悄靠近了易尉阳的班级。    他们教室的门开着,还放着爵士乐。    苏沅然偷偷朝里面望了一眼。    只有易尉阳一个人坐在里面,低着头写着字。    苏沅然停下了脚步,看了好一会儿。    前面的何珑察觉到她没跟上去,回头望了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走?”    苏沅然漠然地白了何珑一眼,压住了心里的火,又带上一点笑容,看着他,招手示意让他过来。    何珑特别不耐烦地走了过来。    苏沅然指着教室里的易尉阳,说:“易仕海他儿子一个人在教室里干嘛?还放着爵士乐……”    何珑望了教室里面一眼,继续没好气地说:“管他那么多干嘛!走了!”    苏沅然怕被发现什么端倪,也没再说什么,跟着何珑出了校门去买扑克牌。    只是走路的时候,都带了风。    易尉阳一个人在教室呢,她待会可不可以去他的教室找他玩呢?    他居然在听爵士乐,他好像有好多兴趣爱好啊。    周杰伦的歌她都还没来得及多听几遍品味品味呢。    到了买东西的地方,何珑扫视着牌类,一眼就看到了一副扑克牌,拿去付钱。    苏沅然却定定地注视着那一大盒名为三国杀的牌。    她走过去,轻轻拿了起来,看了一眼价钱。    还好,不算太贵。    她犹豫了几秒,拿起那盒三国杀的牌,也去收银台付钱。    何珑有些惊讶:“你还会玩三国杀?我们教室里人太少了,今天玩不了的。”    苏沅然没搭理他,只是默默将付完钱的三国杀放进了书包里,感觉沉甸甸的。    回教室的时候,苏沅然趁机又往易尉阳的教室看了一眼。    宽阔的教室里,桌子不算整齐,几乎每张桌子都摆满了书,堆成了一座座山,看上去非常凌乱,只有易尉阳的桌子上只放了他正在做的一本习题册。    他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倾下,看不清表情。    他还在,真好。    到了教室,何珑、顾榆榆还有另外一个男生开开心心地打起了斗地主。    苏沅然作为跟着一起去买扑克牌的人,却懒得参与进去。    她才没那个心情。    她一直在思考,要有什么样的理由,才能去易尉阳的教室参观一下,然后和易尉阳同学愉快地玩耍一下。    结果没打几局,就有一个男老师过来制止他们,语气不算严厉,但还是让他们停止这类赌博游戏,不要在教室里面吵闹。    几人也没了兴致。    原来,最让人痛苦的不是忙碌,而是无聊。    是你想玩,却不知道玩什么。    苏沅然突然凑到顾榆榆的耳边,小声地对她说:“榆榆,易仕海他儿子一个人在教室里,我们要不下去玩一玩?顺便回忆一下我们的初三生活。”    顾榆榆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两人下了楼,直奔易尉阳的教室。    顾榆榆正要从后门走进去,苏沅然却一下把她拉住,有些迟疑,沉默了几秒,小声地问:“我们真的要进去吗?会不会打扰他?”    “……”    “大姐,是你提议我们来的,来都来了,当然要进去了。他还放着爵士乐呢,被我们打扰一会儿也没什么,放松一下有什么不好。”    顾榆榆有些无奈。    苏沅然又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放开了拉住顾榆榆的手。    顾榆榆进去了,她却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直到看到顾榆榆走到易尉阳身边,和他说话,她才鼓起勇气踏入了易尉阳的教室。    那一刻,心里有异样的感觉。    感觉好像,离他又近了一步。    顾榆榆非常喜欢英语这门学科,恰赶上易尉阳在复习英语,就凑过去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还感叹道:“初三的英语就是简单啊。”    苏沅然不敢过去。两人都没发现她。    她安安静静地待在教室后面,慢慢走着,看着黑板上贴满的成绩单、各科复习重点和安排,以及布置的试卷的答案。    这些,她都经历过。    她发现了这学期第一学月考试的成绩单,正准备仔细看看,想找到易尉阳的名次。    却发现,没这个必要。    易尉阳是全班第一,全级前三。    一眼就看到了。    她又把他所有的成绩都扫了一眼,很快便得出一个结论:英语拖了他的后腿。    可是,不应该啊,他的英语口语那么正。    在她疑惑时,恰好听见了顾榆榆和易尉阳的对话。    顾榆榆:“你英语成绩很差?有多差?何珑告诉我你成绩很好的啊。”    过了几秒,易尉阳缓缓答:“作文扣的分多。”    顾榆榆问出了苏沅然想问的话:“怎么会?”    “写的单词太复杂,不适合。”    “……”顾榆榆这次没开口。    教室后面的苏沅然也愣了好一会儿。    所以,他还是优秀的。    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    她……想直接走出这个教室了。    不想让他知道,她也来过。    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傻傻地站在教室后门外,看着这栋安静的教学楼,看着教学楼上空亮着的月亮,心里却分外沉重。    没过一会儿,顾榆榆也出来了,问道:“苏哥,你真的没进去?”    苏沅然直接转移了话题:“还是回教室吧。”    顾榆榆懵懵地点了点头,不明白苏沅然的语气为什么突然那么低沉。    她装作没感受到苏沅然的低气压,继续说:“待会易尉阳要来我们教室,我准备和何珑一起辅导辅导他的英语。”    “……”    哦。    正准备上楼,苏沅然却看见了往这边走来的易仕海和一个中年女士。    两人身着运动服,像是刚散完步过来。    苏沅然碰了碰顾榆榆的手臂,看着远方,说:“榆榆,你快看,那是易老师和他老婆吧?”    顾榆榆仔细看了看,“应该是。这么黑你都能一下子看清楚,眼神不错啊。”    当然要看清楚了,那是易尉阳的爸爸啊。    顾榆榆拉着苏沅然又进了教室,何珑居然也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    易仕海和他老婆也走进了教室,看到了坐在座位上的易尉阳。    易尉阳的妈妈先开口了:“易尉阳,你吃饭了吗?”    易尉阳缓缓地摇了一下头。    他妈妈继续说:“那我们现在带你出去吃吧。”    易尉阳又摇了一下头。    他妈妈没再问易尉阳,转头看着旁边的何珑和顾榆榆,问道:“你们呢?没吃一起出去吃。”    何珑笑嘻嘻的:“不用不用,我们吃了,吃得很饱,一点都不饿。”    这是苏沅然很少见到的何珑如此狗腿的模样,那是只有在问顾灿理科题时才会出现的样子。    顾榆榆也大方地回答:“不用啦,阿姨,我们都吃了饭的。”    苏沅然默默地站得老远,大气不敢喘一声,一个字也没说。    心里却有很多戏。    你们怎么直接拒绝了?我想去啊!因为易尉阳我才没吃多少饭啊……能跟易尉阳一起吃饭,想想就好幸福……    易尉阳的妈妈笑得很温和:“什么时候喊你们易老师请你们吃饭,吃好吃的那种,不要吃那种特别难吃还贵的西餐。”    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除了易尉阳和苏沅然。    易仕海等老婆说完了,才开口:“易尉阳,走吧,回家。”    苏沅然站在一旁,注视着易尉阳的一举一动。    只见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点头,开始收拾书本。    何珑突然意识到什么,大声地说:“啊呀!我也跟你们一起!等我一下,我马上就下来。”    话音刚落,他就飞奔回了8班的教室,拿了一个空空的书包下来,易尉阳也收拾好了书包。    苏沅然看着这一幕,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尴尬。    易尉阳一家和何珑一起往学校后门走去。    苏沅然没跟上顾榆榆的步伐,盯着黑夜中四人的身影,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像是被谁狠狠揪着,怎么也不愿意放开。    直到四人消失不见,她才不舍地转头,上了楼。    “今天看到他的妈妈了,很有气质,也很有亲和力,皮肤也很白,或许正因为如此,才能生出易尉阳这样的儿子。何珑和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回家。天知道我有多羡慕。”    “我多想多年后能跟你一起走,回属于我们的家,见我们共同的爸妈。”    “多希望,以后你的爸妈不是来接你,也不是来接我,而是我们。”    “我想有机会,给你介绍我的家人和朋友。”    “可是此刻,我连你的朋友都不是。”    “我多喜欢你,只有我自己知道。”    ——姑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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