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咚,这里是ckdd009,欢迎宿主的到来。】 那一字一顿,咬舌清晰,极其标准的普通话,听在闻谷雨的耳中,就如那冰天雪地般的冷淡,不带任何情感。 闻谷雨听到声音,睁开了那双漂亮的眼睛,扫视一圈轿内,这喜轿很宽敞,里面空荡荡,什么东西都没放,一眼望去,一目了然,别说人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她轻声问道:“谁?” 话音刚落,那冰冷的声音瞬间又在耳边响起,【宿主你好,这里是ckdd009。】 闻谷雨:“?” 那声音离她很近,仿佛就趴在她的耳边,这让她感到很不舒服,尤其还是这种让人摸不清状况。 在她还没来得及作何反应时,就听到那声音又出现了,【宿主不要紧张,您目前是看不见我的。】 只听那声音稍稍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这里是打脸经验值换取中心系统,从今天开始,ckdd009要为宿主服务,不过宿主想要换取东西,需要用打脸值来换取。】 闻谷雨是搞医学的,平时很忙,根本无暇看小说,对于时下兴起的穿越、系统什么的听都没听过,是以此时听到这些话,又觉是自己晕轿子外加饥饿,脑子出现了些乱七八糟的幻觉。 毕竟人在饥饿意识不清的状态下,很容易会产生这些幻觉幻听,她上回治疗的那个病人因为吃不进去饭,就出现了幻听,经常一个人自问自答。 所以闻谷雨并没有继续出声,她想开后,只剩下五脏六腑有一种移位的感觉,背贴在在轿靠上,轻喘着气,胸脯微弱的起伏着。 ckdd009是个新晋系统,没经验,这还是它第一回上岗,见宿主不搭理自己,索性闭了嘴,保持沉默。 耳边彻底没了声音,闻谷雨更加确信刚刚那是自己幻听了,此时脑袋愈加的昏沉,身子一歪侧倒在了轿榻上。 轿子很大,里面的软榻半大的孩子躺在上面都没问题,外面四个膀大腰圆沉稳的晃着轿子向前进着,她这瘦小轻盈的身体倒在轿子里发出的小声响瞬间就淹没在外面那欢天喜庆的锣鼓声中。 谁也没发现轿里的动静。 初夏的草木生的茂盛,小路蜿蜿蜒蜒,不是那么好走,不时有草丛绊着脚,迎亲队伍绕着山头,晌午才行至村西头的容家。 容家今日独子大喜,很是豪气,村里几十户人家都请了过来,院子里院子外坐的满满的,足足有二十桌。 待锣鼓声由远及近,容老大赶紧在门外放了个大鞭炮来回应。 容鹏煊身穿喜服,胸前佩着一朵大红花,面如冠玉,唇红齿白,身形欣长的立在门口,从外表来看整个人就如那谪仙一般。 相比门前树下坐着的那些张望好奇的乡亲们,他就仿佛局外人一般,脸上没什么表情,漆黑的眸子没什么波动,低着头盯着脚上那双他娘亲刚给他新纳的红绸黑底布鞋。 “来啦,来啦,新娘子来了。”媒婆挥着绣着花的红粗布手绢,老远就大着嗓门冲人笑喊打招呼。 村人们都起哄的站了起来,院子里的村人们,也纷纷离开凳子,跑到门口去围观迎接,唯有闻老三一家正坐在院子里的梨树下,吃着瓜果点心,毫不关心外边的情况。 跟个局外人一般,仿佛今日嫁女儿的不是他家。 闻氏将桌子上的糖果一把一把的往兜里塞,耷拉着眼皮,恶声恶气的说道:“该死的丧星,也不知道断气了没有。” 夜里听到声响出来一看,那丧门星就躺在井水旁,摸着身体冰凉,没了呼吸,夫妻俩当时吓了一跳,第一反应竟是这丧门星要是死了,那丰厚的聘礼怎么办? 夫妻俩当时急的团团转,又不想花钱去请郎中,好在过了一个时辰后,闻谷雨又慢慢恢复了体温和呼吸。 当时若不是看她虚弱,眼睛都是半眯着,闻氏都快要抑制不住火气,想动手打她了,硬是克制着,只粗声粗气的指着谷雨的脑袋骂了几声才作罢。 闻老三咽了一口茶,舒服的叹了一口气,他天天喝着没味道的白水,此时尝这甘甜井水泡出来的茶,竟然说不出的香,他一个老汉也不会品茶,喝着香就一直喝,每个桌子上都用大白瓷盆装着茶水,碧绿的茶叶在白瓷盆里漂浮着,散发着阵阵幽香。 闻老三一口气将碗里的茶咕咚喝完,这才毫不在意道:“索性已经嫁到了容家,就是断了气,又找不上我们,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与我们有甚干系?” “说的也是,聘礼如今也收了。”一提到那丰厚的聘礼,闻氏那眼角深深的鱼尾纹随着笑意更加明显。 闻老三哼道:“大妮儿那丫头也算好命,被容家给瞧上了,瞧瞧这茶水,这点心,整个村子谁家能有这做派?” 那话中带着冲天的酸气。 一旁正在剥着糖果的闻喜儿,腮帮子此时撑的鼓鼓的,将手里的糖果递到了闻老三面前,撒娇道:“爹,尝尝,可甜。” 同样都是女娃,闻老三对待谷雨和闻喜儿的态度截然相反,听到她的话,那黑乎乎的脸上笑开了花,露出一排黄牙,放轻了声:“喜儿吃,爹牙不好。” 他虽是壮年,然而牙齿却损坏的严重,甜食根本不能尝,不然准疼。 闻喜儿就知道他爹不会吃,转而就塞到了自己的口中,吧嗒吧嗒的啜着。 闻氏斜眼看小女儿那圆鼓鼓的脸,莫名烦躁,呵斥道:“你也争气点,天天吃那么多,瞧能胖的跟头猪似,以后嫁人了争取也给家里弄多些聘礼。” 闻氏在家里脾气暴躁,唯有对待富贵才温柔,虽不像对待谷雨那般对待喜儿,但也没多少温情对她,是以喜儿打心眼里其实是惧怕她的,此时听她这样说,忙讨好道:“娘,我会的,以后等我嫁人了,一定要比谷雨这还多的聘礼。” 闻氏听后才觉满意,一旁的闻富贵懒得参与她们这些话题,他扔掉手里的桂花糕,不耐烦道:“那谷雨嫁进了容家,容家这么有钱,那我们两家做了亲家,难道不跟着享福吗?容家以后能不帮衬着我们吗?” 谷雨在家没地位,闻富贵和闻喜儿也从来不叫她姐,都是直呼其名。 只见他说完后,一家人的脸色都变了,各怀鬼胎,尤其是闻氏,那贪婪的眼睛里冒着算计的精光,一览无余。 * “落轿,新郎官接新娘子下轿~”随着媒人这话,轿子落地了,锣鼓喇叭声也随之静了一刻,随即继续响起。 村里人,没那么多规矩,有的一日三餐都吃不饱,哪里还有心情整这些,娶婆娘也都是草草了事,一般都是直接接回家,再请族里亲戚简单吃顿饭,这事就成了,从闻老三一家今天本来嫁女儿,却也赶过来吃酒席就能看出来。 可容家是村里大户啊,容老大早年也在县里干过一段时间,县里娶媳妇讲究,接亲拜堂敲锣打鼓这些他都看过,他宝贝儿子娶婆娘,怎么也不能像村里人那么草率简单,怎么着也要大操大办,是以县里的那些讲究他一件也没落下,村里人第一回见这么热闹的。 虽然容鹏煊人傻,但人家家里有钱,闻老三家的大妮儿虽然模样生的好,但是家里那德行,嫁过来真是走了八辈子运了。 话虽如此,村里不少汉子其实都对闻谷雨有意思,每回经过她家门口,都要偷瞄上好久,见她在院子里干活,也是种享受,不过碍于她那吸血鬼父母,也只得打消了那些念头。 轿子落地,媒人在轿子右手边冲容鹏煊挥手示意他过来,谁知道容鹏煊连看都不看她,垂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周围那热闹的场景仿佛跟他没关系。 媒人也不尴尬,笑了几声,打趣道 :“哈哈……瞧瞧新郎官这怕是害羞了。” 容氏在一旁对容鹏煊柔声道:“煊儿,昨天娘亲怎么交代你的,可还记得?” 容鹏煊听到母亲的问话,回过神抬起头,那双像含着一汪清泉的眼睛,注视着赵时莹,慢慢的说道:“记得。” 声音清亮,就仿佛山间淙淙流淌的甘甜泉水,无比的纯净悦耳,短短的两个字,像音符一般落在耳朵里,无比的舒心。 容氏听了他的话,浅笑起来,温柔的说道:“煊儿乖,快去吧,新娘子怕是要等急了。” 一旁的容老大此时点了点头,握着他媳妇柔夷,爽朗的笑了起来,今天他宝贝儿子娶婆娘,他格外喜悦。 有一种儿子长大的感觉,都已经娶妻了。 容鹏煊抬眼看轿子,有片刻的茫然,随后才跟想起什么似,抬脚朝轿门口走去。 媒婆待他走近,大声吆喝道:“新郎官掀轿帘,接新娘子喽~” 周围的乡亲都伸着脖子,想瞧一瞧新娘子,随着媒婆的话语,容鹏煊走到了轿门,弯下腰撩开了坠着穗子的红帘子,他身量高大,站在轿门口,将里面的场景堵的严严实实。 轿子里闻谷雨此时紧闭双眼侧趴在座子上,露出那张漂亮绝伦的脸蛋,卷翘浓密的睫毛时不时的颤动着,秀气的黛眉轻蹙着,那不施粉黛的白嫩的脸上此时毫无血色,饱满的嘴唇也没了润泽,布着些浅浅的干涸,绣着花色的大红喜鞋露出小半截绢色的袜子,小脚旁散着一团红盖头。 容鹏煊垂眼看着躺在塌上的谷雨,他娘说轿子里的人是他的新娘子了,这人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