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睁开眼睛,少年仍然躺在这张床上,还在这间屋子里,期望的奇迹并没有发生。他从被窝里坐起身来,伸手轻轻地把床帐拉开一些看向外面。一眼就看到昨天那两个男女在不远处站着,不过他们身前又多了两个没见过的人。
这两个不像昨夜见过的那些男女那么年轻,一个面皮微黑,身形高挑,另一个面宽口阔,身材微胖。两人都穿着膝下三襕的蓝色贴里,头戴乌纱官帽,腰系革带,带上吊着牙牌玉珮,看上去就是有身份的人。瘦的那人鬓角花白,眼袋下垂,一副老态,年纪起码在五十以上。相比之下胖点的那个要年轻许多,面色红润,脸上胶原蛋白满满,看那样子要年轻许多。
少年看过去的时候,这人好像正在训斥那对男女:
“你们都是死人哪!什么时辰了,太阳这么老高,既不伺候殿下梳洗,也不早来回话,都在等什么,等着吃大嘴巴子不成。”
“回承奉,爷昨夜睡的浅,五更起身坐着喝了点茶,散了会步,快天亮又说要补睡,又说身上不爽快,不让我等叫起,我等见爷睡下安稳,所以不敢惊动。先前已经让王允中去门上等候承奉回话,看是不是要去请医生来看脉,不想承奉进府晚了些,所以回的也晚了。”
“兔崽子!我问一句,你倒有十句等着,所以倒是我来的晚了?爷的公事那也是你能拿来说嘴的么,来这府里才几日,宫里的规矩这就忘了不成?王承恩,你是不是有点皮痒了啊。”
“殿下?”好吧,眼前一个太监把自己称为殿下,另一个把自己称为爷,殿下当然不是可以随便用的称谓,那自己多半还真是个王爷了。殿下和爷这两个称谓,一个论公,强调上下级关系,一个论私,强调个人从属关系,由此来看,这些个太监和自己之间的关系,好像也并不简单。
“徐承奉,且先不忙教训这小子,殿下怕是醒了。”
瘦老头一句话收住了这徐太监的话头,他横了老头一眼。转过身和他一起到床前来给少年见礼,瘦老头说:
“殿下醒了,身上可安好?”
少年已经在床上坐起,看着眼前这两个太监,轻轻的说:
“你们吵什么?”
“回殿下,王府草迁,孩子们规矩未立,徐承奉教训他们几句,不合惊动了殿下。”
“哦……”
其实说话间徐太监还在训人:
“没眼色的小兔崽子,还不快拿衣裳来给殿下披上。”
昨天服侍自己的太监立刻和那女子一同取来衣服给少年披上。
“现在什么时候?”
“回殿下,辰五刻,已该用早膳了。”
一旁的徐太监强调了一下时间,看样子是想让少年起床。
少年在被窝里曲起双腿,两手抱膝,披着衣服问道:
“今天要出门么?”
一句话问得两个太监面面相觑,对望了一眼,徐太监说:
“今日并不出门,不过早起宫里传话,圣上有意赐些东西予殿下,现已着人在办,想来这几日便会送来王府。魏老公也说最近得了些合意的花卉,也要选几盆奉予殿下赏玩,多半也是这几日的事情。”
“魏老公?什么魏老公?哪个魏老公?”
“就是司礼监秉笔魏公公呀。”
“哦……”
少年身体前倾,若有所思地把下巴放在膝盖上蹭了几下,嘴角似有似无的笑了一下,继续朝徐承奉问道:
“花卉?现在都几月了?能有什么花卉?”
“现已十一月末,过几日便是十二月了。送的什么花,未见礼单,却是不知。”
“十一月末,那离过年不远了。”
“是,殿下府邸草创未久,圣上素与殿下兄弟情深,如今虽还未过年,但送些东西过府也是应有之意,魏公公久在圣上身边,每知圣上心意,锦上添花自是必不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