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呼呼地吹着。都道秋风萧瑟悲凉,可今日这风却是这般狂妄肆意,似要将天地间的一切都席卷而去。巨大圆形筛子被旋卷起来,忽地扔到东边,忽地抛到西边,忽地卷上高空飞舞,随风滚落,乱碰乱撞,像是一个个失了魂的胖女人。桑叶和幼蚕散落到地上,又忽地被风扬起。空气中弥漫着白色的幼蚕。竹门“咣当咣当”撞着门楣,门后的几人紧张地盯着院子的入口。入口之外是一片随风起落的桑树林海。
血蚕已消失多年,现如今重现江湖。七姑娘和周远山自不会放弃这个有可能解开东方稚死因的机会。顺藤摸瓜说不定可以找出蛛丝马迹。
今日便是雇主上门回收血蚕的日子。
七姑娘、周远山、和尚三人躲在门后,屏息凝神,眼睛直勾勾盯着屋外。
这血蚕真的与她有关吗?想到东方稚,周远山心中一阵绞痛,像是被人揪着五脏六腑摔打。当年如若不是自己懦弱,东方稚就不会被逐出师门,不被逐出师门也就自然不会发生后来的一切。想到此,只觉绞痛更甚,像是一碗黄连水泼在了心尖上。
可这世间最苍白乏力的便是后悔。
周远山枯瘦的脸上不由流下了泪水。
屋外的风些许敛了一些。
桑林内,两匹骏马踏着落叶疾驰而来。
“来了。”耿大哥坐在堂屋内,单手支在桌上。
周远山回过神,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一只手放在针囊上。
“一会你留在屋内和耿大嫂待在一起,万万不可出去。”慧明轻声对七姑娘说。
七姑娘的心一紧。她五岁成为若虚山庄的庄主。小时候没人把她当成孩子,长大后没人把她当成女人。在所有人的眼中,她是易容高手千面娘娘;是沉着老成的少年庄主。和尚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飘到七姑娘心里去了。
屋外的两人已下马,两个精瘦的汉子,均是急衣劲装。一人手里提留着一个粗麻的布袋子,另一人手里捧着一个漆黑的盒子,两人摇摇晃晃向里面走来。那神情竟不像是来办差,却像是进了一家常去的酒馆。
耿大哥艰难起身,捧着那个漆黑的盒子迎上前去。
“这是今年的。”其中一个男子将手中的黑盒子抛给耿大哥,耿大哥慌忙接住。另一人又将手里的粗麻布袋子扔过去,耿大哥没接住,布袋子“当”一声落在地上。
耿大哥忙将自己手中的黑盒子递过去。道:“这是今年的成蚕。”
其中一人伸手去接。可手伸至半空却突然停了下来,定在半空。“有暗器。”话没说完,又一根银针飞出,另一个人来不及反应“咚”一声到了下去。
三人走出,和尚捡起地上的布袋子,晃了晃,发出“叮当叮当”的响声。
“不知这血蚕有什么用途?竟值百两白银?”
“爷们今日阴沟里翻船,栽在你们这些小人手上。要杀便杀,要刮便刮。”
“你料定守住不说我们就不会杀你。可是,这位可是鼎鼎有名的阴阳判官,他可以在你身上找出一百八十个穴位让你笑死或者哭死又或者痛死,或者......总而言之会让你生不如死。”慧明用手指了指周远山淡淡地说道。
“小爷既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语气依旧很不友好,但却不似刚刚那般威风。
七姑娘道:“我断定你自然是不会说的。说是死,不说也是死。但这世间绝无可能会有人想死在“无名”之下。”
那人身子一震,满头汗落如雨。
“姑娘既.......既然知道又何必为难在下呢?”
七姑娘深知在青州城内,除了若虚山庄便只有小梅林里的神秘组织有这样的江湖势力。她也只是试探性地探对方口风。
七姑娘道:“若我说你可以不死,又该当如何?”
那人暗下去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亮光。“姑娘此话当真。”
七姑娘道:“见过“无名”,却还活着。你说当不当真?”
那人不再说话,微侧着脑袋,像是在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