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这几个小时内经历情绪大起大落的人身体也会瞬间倒下。
徐贤放在膝盖上的右手止不住的颤抖,努力地想让自己平复下来,却毫无作用。
短短四个小时里,她已经签了两份病危通知书。
她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切拜(拜托),让守原再叫我一声怒那。”徐贤低着头,双手交扣抵在额前,喃喃祈求道。
郑秀晶听到徐贤的祷告声,哧的一声扑在李知恩怀里,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
那一句‘我怒那在这里’就已经说明了徐守原回到录制棚里的原因,她知道这怪不了林允儿,当时内心同样也很担心这位欧尼。
可本来已经平安无事的徐守原,此刻却躺在手术床上。
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李知恩想到高在恩见面那晚吃饭时说的话,沉默的搂住郑秀晶的肩膀,没有哭,只是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守原不会有事的,他都还没答应我……
不会有事的。
林允儿垂着肩膀,一副失魂的模样盯着地面上的一处焦点,紧攥的拳头指尖深深嵌入掌心的嫩肉,点点血丝在白皙皮肤上显得刺眼。
精神有些恍惚,脑海里闪过和徐守原初次见面的场景,相识十多年间的点滴。
最终停留在徐守原几小时前回到自己身旁,说‘我怒那在这里’时的平静自然。
林允儿落魄的苍白脸蛋上,干燥皱褶的唇角翘起一抹不符气氛的上扬弧度,缓缓挺起背。
一双小鹿眼恢复明亮的神采,定定地望向急救室外高亮的红灯。
一定要活着,徐守原。
我不想做你怒那了。
……
急救室里。
不断给手术医生递去无菌器械的护士长,忍不住看向躺在手术台上,半睁着眼睛,瞳孔扩散,对顶部无影灯光照丝毫没有反应的年轻男人。
如果不是心电监护仪屏幕上持续低落起伏的曲线,表明迈过两次停跳鬼门关的心脏依旧顽强,患者始终存在救生意志。
见惯生死的她很难相信这样的身体状态下,这个男人能活下来。
死亡是什么感觉?
徐守原也不知道怎么去形容。
此刻躺在手术台上的他,能看见人来人往的景象,却不止是手术室里的医生护士。
眼前有繁华的城市,有落魄的乡村,有孩童时的玩闹,有少年时的耍帅,有安逸的日常生活,也有波澜的军营旅程。
有父母亲人,有朋友伴侣,好多人在叫他,好多人在想他。
好奇怪啊。
自己明明在笑着回应他们,那群人却依旧是那副模样。
一瞬间,徐守原感觉自己的脑海里闪过一连串自己没有见过的场景。
徐贤不断奔波在半岛各地的少管所,询问教员有没有徐守原这个人;郑秀晶日复一日的走着公司里他们走过的楼梯,嘴里说的坏蛋,也不知道是不是指他。
脸颊还是肉嘟嘟的李知恩,做贼似的趁他睡着时偷偷亲他嘴角;林允儿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他都要着重强调说一遍,这是我弟弟林允恩。
还有高在恩那个坏女人,到现在也不告诉他分手的原因是什么。
不想了。
徐守原觉得自己有点累了,想要好好睡一觉,再去见她们。
眼前景象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陷入了一片混沌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