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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醇儿怎么样了?”  “已经睡了。”陈氏怕女儿伤心,一直陪着她,连饭也没跟儿子丈夫一起吃。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见丈夫依旧点着油灯在等她,便说:“孩子怕我们担心,一直都说没事。就是把以前那边送来的东西都一样样收起来了,准备还回去。”  夕方岳叹气:“到底还是伤心了!”  那宁韩雅是夕雾自己看上的,十四岁就订了婚,正准备满了十七岁就嫁过去。  现在眼看还有不到半年时间婚期就到了,那边却退了婚,这,就有点欺负人了。  夕雾美貌过人,家世也好,当然不愁嫁。可她现在已经十六岁,这个时候再想说亲,却也不那么容易,因为基本上门第相当年岁也合适的男孩子,这个时候要么已经定亲了,要么已经结婚了。  这才是让夕家夫妇发愁的地方。    两日之后,宁家正式与夕家退了亲。  夕雾归还了宁韩雅曾经送给她的信物,之外没有任何表示。  家里人却都觉得她是太过伤心,于是处处小心翼翼,连跟她说话都不敢大声气。夕雾怎么解释也没用 ,只能由他们去了。  其实退婚这件事,夕雾的确是有些失望,但要说到伤心,却真的没到那种地步。  虽然相比起自己了解过的古代,这里对女性的禁锢并不那么严重。但到底跟自己生活过的二十一世纪有所不同。  身为闺阁少女,就算是已经订了亲,也是不能和未婚夫单独相处的。  她和宁韩雅虽然定亲有两年多了,但两人见面的次数不过五六回,说的话,加起来,也就十来句。    就这点儿接触,要说她对他有多么深沉的爱意?那当真是开玩笑了——就算他长得好,她也不能只为着一张脸就情根深种啊!更何况,要说长得好,据她所见的男人,还真没有一个比得过自己哥哥夕宾的。  别看这人闯了大祸把自己前程都给折腾没了,还连累得自己被退婚,但要说那张脸,还真是挑不出一点毛病来。更不用说,此人极会读书,二十岁就成了探花(虽然这一点,夕雾非常怀疑是因为殿试的时候皇帝发现他长得好看)。  所以,失去宁韩雅这个结婚对象,夕雾虽然失望,却真的并不觉得如何。  男人么,没了这一个,再找下一个就是了。    夕雾盘算得好好的,趁此机会,重新给自己找个漂亮的小老公,要是能超过夕宾那混蛋就更好了。  却没想到,她的觅夫大计都还没有实施呢,夕方岳就找到她,吩咐说:“其实既然退婚了,暂时咱们也不用找下家,你收拾收拾,去考科举去吧。”  夕雾有一瞬怔愣:“爹,您在开玩笑吧?”  “开玩笑?我什么时候开玩笑了?你爹我供养你十六年,从小就让你跟你哥一起读书识字,你要是不去考状元,你爹我这么多年的付出不就浪费了吗?”  “可……可这事儿太突然了,您得让我想一想啊!”    不是她不听话,而是这事儿吧,她还真的需要做一下心理建设才行  毕竟她虽然爱读书,却不爱考试啊!  前辈子,也就是穿越之前那一世,她爸爸妈妈死得早,从小跟爷爷奶奶相依为命。  她奶奶是个旧社会过来的顽固人,一生只相信一句话: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是的,她的奶奶之所以能够嫁给她爷爷,就是因为同时相亲的那么多女孩子里面,只有曾经在大户人家当过丫鬟的她能写自己的名字。于是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女,一跃成了官太太。    她跟丈夫相亲相爱几十年,对读书改变命运这句话,是千百个认同的。  于是在敦促儿子读完书之后,又敦促唯一的孙女。  夕雾在她的威胁下,硬是从幼儿园一直读成了博士后,活了三十五岁,有三十年都在考试读书。  天知道,她原本的愿望只是考个电影学院泡泡小帅哥而已。    但偏偏,因为不间断的读书考试,她到死都没有交上男朋友,因为她还没毕业,灭绝师太的帽子已经被扣到自己脑袋上了。  所以穿越过来之后,发现这里能读书但是大部分女孩子都不用去科考之后,夕雾就心安理得地把人生目标建立在结婚生孩子上面了。  谁知道这么自由懒散地过了十六年,就因为夕宾调戏了皇帝的老婆,自己就又要回去读书考试了?  呜呼哀哉,老天无眼啊!  她是真的很不想去。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没出息!”  听说女儿不想去科考,陈氏就着急了。  专门来劝她说:“你也不想想,那宁家为什么跟咱们退婚?不就是看着你哥当不了官了,咱家就要不行了么?你哥这会儿是毁了前程没希望了,但咱家还有你啊!我的儿,你自小聪明,连先生都说,你的天分,比夕宾那混账还好呢!”  夕雾噘着嘴吧不说话。    陈氏再接再厉:“东街那位王进士,可是咱们栀子街头一位女进士。当初她被绶官时,骑着马从街上走过来,连咱们巡抚大人都要亲自接待,多么威风。当初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人生就该如此啊!这话娘可记着呢,怎么这回轮到你,就不愿意了?”  “我这不是发憷么?娘,我要是去科考,最后却考不上怎么办?再说了,科考以后就不能嫁人了,得在家里招赘娶女婿,还要分哥哥的家产!他不高兴可怎么办?再说了,但凡有出息的人家谁会给人当女婿,要是娶个歪瓜裂枣的……”  “你蠢呀!嫌女婿歪瓜裂枣咱不娶不就是了!养上两个小丈夫,要多漂亮有多漂亮!”  夕雾震惊:“娘……女儿我瞧着,可是十分好色?”  陈氏拿眼斜她:“你猜!“  夕雾搓了搓手,还是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只是说:“娘,您得让我想一想。”    现在她生活的这个地方叫做庆阳,是昱国一个不大不小的中型城市,离京城还近,只有一天半的车程,不过是被一座山一条河给隔成了两段,这才没能并到一起。  但是即便如此,庆阳的地理位置也足够优越,肥沃的土地和便利的交通,使得此处的百姓,相对其他地方而言也都比较富裕。  夕家祖上是定西的行商,因机缘巧合搭上了太/祖皇帝的路子,捐了一批粮食。之后□□事成,夕家也借着这点儿香火情沾了点便宜,从一介行商改换门庭,也得了个小小的官位。    这官虽然不大,却堪堪让夕家堪堪摸到了士的门槛。  亏得夕家会经营,几辈人下来,虽然没有出过什么闻名天下的大学士大文豪,可好歹秀才进士还是出过几个的。凑一凑,还能勉强算个官宦之家。  到了夕方岳这一辈,本也是准备遵循祖训读书进取的,可他天分实在是差,考了十几年,连个秀才都没考上,无可奈何,只能歇了这心思,把希望寄托到儿女身上。    至于为什么说是儿女,因为这是□□皇帝定下来的规矩。  这位昱国的缔造者,一生戎马生涯,不仅统一了战乱多年的大帝国,还文武双全,用二几十年的时间,将一个刚从战乱中解脱的国家,打造成了一个百姓不用忍饥挨饿的太平盛世。  全天下的百姓都敬仰他崇拜他,但直接将他奉若神明的,却是全天下的女人。  因为国朝建立之初,太子皇帝便立下严法,准女子读书且入朝为官。不仅如此,若女子不出嫁,也可继承家业顶立门户。  虽然现实实行起来比较少,但对大部分女人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事。    太/祖皇帝享七十五岁高寿,一共育有六名子嗣。  其中四男两女,但他去世之前,却立了一位女太子。  据其原因,只是因为跟所有的儿子们比起来,他认为自己的长女最为出色,比儿子们更能胜任皇帝的位置。  当时此举,使得所有大臣官员们纷纷反对,只是碍于他一世英名以及一生的威望,无人敢于反驳的太厉害而已。  所有人都等着,等着□□死去之后,看皇子们夺嫡□□。  可惜最后的结果证明,□□皇帝的眼光,就是比大臣们好。    那位被所有人反对的女太子,还没来得及登基,就被不满她一个女人继位的兄弟们逼宫造反了。  可是最后,赢了的人还是女太子。她根本没有丝毫手软,一天之中杀光了自己所有的兄弟。  反抗她的大臣们,更是以不尊先帝遗命为由,罢官的罢官,杀头的杀头。  一年风风雨飘摇之后,女太子终于坐稳了皇位,而黎民百姓们在她的统治之下,也终于渐渐适应了拥戴女皇帝的生活。  至于女性科考,也在她以及她的儿孙们持之以恒的贯彻之下,成为常态。    许多只有一个女儿的人家,或者生了儿子但儿子天分实在是太差的人家,为了家族前程,就算不心甘情愿,也还是是会把女儿送去读书拼一把的。  像夕雾这样,从小被放在家学里跟哥哥一起读书的人不少。不过夕雾自己是真的不爱考试,当时夕家夫妇又觉得儿子天分高,本来也没有打算把她留在家里招女婿,所以并没有要求她一定要科考。  但是显然,现在随着夕宾的前途尽失,这一切就要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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