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流下的鲜血,是祭献之物,亦是赎罪之证。”
正如它所说,这段故事,由鲜血开始,并将由鲜血终结。
数百年后,北方王国与风之子民最终相遇。两支长久以来分隔两岸的人类民族如今相聚,本应为此感到欢欣鼓舞。然而最终,二者却因为傲慢与隔阂从而酿成了可怕的悲剧。
那时,诸神立下的法度崩坏,人们并不向往来世,而是渴望此间生命中的永恒。而除了神与他的选民之外,万事万物皆为无常,最终都将落入虚空。因此,自我的生命是如此脆弱短暂,他人的生命更是无足轻重。
于是一时间,活人祭祀大行其道,在对死亡的深刻恐惧中,上至国王,下至平民百姓,都参与到对“风之子民”甚至同族之间的迫害中。那是个人人自危的年代,今天若不杀掉别人,明天躺在祭坛上的便可能是自己。在这场席卷整个北方大陆的血色风暴中,死伤者不计其数。就连歌谣都不忍传唱这段过去,只因歌无可歌,没有荣耀,没有胜利,有的只是日复一日的死亡和无人悼念的悲伤。
“血染年代”,这是后人为那段时间所取的名字,对许多人来说,它甚至听起来有些英雄主义的色彩。然而唯有真正熟悉那段历史的人才知道,这个名称背后浓郁的血腥味道是如此令人胆寒。
直到初代神子的最后血脉,“大帝”玛格努斯,被来自北方的“怀刃者”组织暗杀后,国家陷入到彻底的分裂和动荡中。一时间,群雄并立,几大家族割据一方,渴望继承那至高的王权,只为统治这片诸神再度抛弃的土地,也为了争夺那件唯一的神器认可。
然而谁也未曾想到,第二位神子竟会出身外邦,要以公义施行审判。她骑马自北方来,红发燃烧如烈焰,手中长枪讯如雷霆。行过之处,便有战火燃起。
历史上,曾有人称她为“红发的死神”,然而最终是她以手中的长枪与刀刃,统一了这片曾一度背离神明教诲的土地。
“红发的女武神”,是她在北方子民中的称号,于他们而言,她乃是神明派下的救主,无可匹敌的战神。而在这里,她被称为“审判者”,因她以神的权威重新颁布律法,又亲手以鲜血洗净了世人犯下的沉重罪孽。
随后,由她开启了北方王脉的第二支,并与风之子民一同共享千年的和平,直到如今。
黎明前的最后,冷风吹拂,火光摇曳。壁画上,那位神子的身影仿佛重获新生,令安东忍不住再次停下脚步。
安东很喜欢她的故事,与教会塑造的完美形象不同,在民间,有关这位神子的传说更为离奇,也因此更加平易近人。关于她那直爽豪迈的性格,生活中随意而为的处世态度,都与教会理想中“秩序维护者”的形象大不相同。
当然,实际上不仅如此,很多时候还因为她那传说中惊人的美貌。
与雕像上惯常中性化的处理不同,传说在她南征的最后一战中,那位统治着加尔沃恩的城主却并非被她斩于马下。早在城墙上远远眺望之时,他便倾心于那位神子的绝美容貌,随后不待对方进攻,便主动打开了城市的大门。
而与此相类似的故事,在民间并不算是少数,甚至由此衍生出了许多有关“神子选婿”的奇妙传说,但那已是后话。
“不得不说,虽然我们家族当中出过很多废物,但画像里的他们无一例外长的都很帅,想必便是她的功劳。”
想到此,安东不由得伸手抚了抚下巴,面对着这位祖先,他低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没想到千年之后的我们,依然承荫于您的福祉,冕下。”
“你怎么今天老是走神,是还没睡够吗?”
终于,被他这么走走停停弄得一阵心烦意乱的艾莉忍不住出声抱怨。
“或许吧…好疼。”
安东随口回了一句,却没想到艾莉用法杖恶狠狠戳了戳他的背说道:
“快走,天马上要亮了,赶不上仪式的话你就完蛋了!”
“这事我一会儿要告诉亚伦大人,”安东嘟囔道。
这时,安东听到一个苍老而又温和的声音从风中传来:
“殿下,请您尽快动身,时候不早了。”
安东抬头,看到大祭司他们已经站在台阶顶端等候,于是不由得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
很快,他来到神庙的山门前。那是一座拱廊式建筑,每一处梁柱上都装饰着令人惊叹的细节,数不尽的绘画与雕塑更是布满了四周的墙壁和天顶。
能在这座神庙山上留下作品之人,无一不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师,许多艺术家更是以此作为终身追求的目标。
安东这时来到穆拉大祭司身前,只见他从辅佐的祭司处取出银匜,随后示意安东将手伸到一旁摆放的水盆上。
“愿这水流洗净我的肉体与灵魂,好叫我在上主面前蒙受悦纳。”
随着水缓缓从大祭司手中的礼器流下,安东按照仪式要求淡淡说道。
“这洗礼本不在乎除掉肉体的污秽,只求在神面前有清洁的心,无亏的良心与无伪的信心,”大祭司引经文答道。
“谨遵教诲,愿上主的恩典与您同在,大人。”
净手的仪式结束,安东接过递来的手帕,向大祭司俯身行礼。
“也愿您受祝福,殿下。”
大祭司向他回礼,于是安东走进神庙山门,深吸一口气,终于来到那座高大的神庙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