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有月色的遮掩,那女子很快就平静下来,站起来盈衽一礼,落落大方地涚道:“吾乃东海糜筱,赵郎君不必道歉,唯恐音律不齐,污君之耳目!”
这时她才发现,对面的男子十分高大,度之恐有九尺,银芒之下更显俊朗。忖道:世间竞有如此伟岸俊逸之人,连大兄亦多有不如。
忖罢,却又想起那人两鬓斑白的样子,内心更生凄苦。
赵繁见糜筱先是明媚大方,转而却又神情低落,便关心问道:“糜小娘可是有难事?”,
糜筱先是下意识的点点头,紧接着又揺了摇头。
“……”
这是有事呢?还是没事呢?
她这动作让在繁有点蒙圈,一下子没了话头。
沉默片刻,赵繁转换了话题说道:“吾观糜小娘歌舞俱优,应是浸润其中良久,耗费许多心血吧?”
糜筱闻言,低落的心情倾刻好了许多,傲然道:“吾三岁学舞,六岁习乐,师从汉阳宫乐,方得有此技艺!”
兴许是对歌舞的爱好刻画在骨子里,说起歌舞的糜筱骤然变得神采奕奕,一扫之前那落寞的神态。不用赵繁刻意引导,糜筱就打开了话匣子。
“赵郎君且听我道来……”接着她那小嘴儿啲啵啲啵的开始说了起来。
说实话,赵繁对歌舞那是十窍通了九窍,还有一窍不通。不过他看着糜筱那神彩奕奕的样子,心中不禁生起了一怜惜,这是压抑了多久,才会令她有这样一吐为快的冲动。
静静的注视着糜筱,时而为她在练习歌乐的努力而赞许,时而为她在练舞受伤而惊叹!
糜筱宛如遇到知音,将自己近年为练习歌舞所遇到的琐事一一道出,说到得意之处便情不自禁的嘻嘻一笑,就像一只刚脱出牢笼的百灵,尽情地释放出那嘹亮的声音,宣泄着内心的喜悦。
许久,赵繁估算了一下,这妮子竟然足足说将近半柱香的时间。
幸好善于聆听是赵繁的长处,恰到好处的附和让人心生好感。
他的一举一动都被糜筱看在眼里,她自然而然的把那人拿出来相比,衬托之下,宛若云泥之别,便在心叹道:“如此儒雅君子,却非吾之良配,痛哉!惜哉!”
口中述说着歌舞之事,悲苦的眼泪却已是鬱然落下,唯叹命运何其不公!
却说赵繁正在聆听糜筱诉说对舞乐的见解,虽有些滥竽充数,但是一双眼睛透露的却是真诚,让人觉得他是十分认真的听取对方的见解。
若是有镜子,赵繁看到自己那诚挚的双眼肯定会点个赞!
然而,他正在听得迷糊的时候,却见糜筱那微笑的脸庞流出了一串清泪,不禁有些愕然,这是什么情况?
笑中带泪,无非是两种情形,一是喜极而泣,二是悲中带笑。
第一种应该不昰,二人不过是萍水相逢,本就素不相识,应不存在喜极而泣。
那应该就是第二种了。
只是如此豆蔻年华,青葱可人的美少女,本是无忧无虑,活泼快乐的年纪,为何会悲伤落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