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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胜者称霸王

1.

冬天的雷家寨,是另外一种格调。槐树叶落了,蜂场的蜜蜂们都挤在一起越冬,雷大夫人带着佣人们,牵了几只黑狗去鸡冠蛇山半腰采摘金樱子。金樱子耐寒不怕酷暑炎热,属生命力极强的果树。金樱子成熟后黄中带红,很好看,但上面全是毛刺,带上防护手套也会被扎上。

雷大夫人身着干练的羊皮短褂子兔毛长裤,挎着白布染黑的小袋子,头顶波浪飘逸的长发。头发抹上猪油,梳理得一丝不苟。雷大夫人早有防备,出发前就吩咐下人侍从丫环带好了几个夹鳝鱼的夹子,夹好金樱子果实后轻轻一拧,顺利地放到篮子里,不一会儿,就采摘了半篮子。

金樱子吃起来,骚几把甜,脆而不腻,核仁小,汁水多,吃剩下来的金樱子,还加山药材用它泡酒给寨主雷震天喝。雷大夫人身在土匪窝,但心底善良,从不杀生,夜夜偷偷烧高香念经文拜佛吃斋替丈夫雷震天赎罪。

“赶快下山回寨子……马上暴风雪又要来了……”雷大夫人跟丫鬟们说说笑笑、爬山摘果子这这阵子,天彻底暗了下来。“累了,也不能歇歇……回寨里睡觉心里踏实些,在这雪原会被虎豹野狼吃掉……”

回到寨子里,雷大夫人命令丫环们放下东西,直奔伙房,不一会桌子上出现了三个素菜:

爆炒三丝、炸花生米、黑木耳泡菜,还有刚刚被挤出来的新鲜羊奶。

雷大夫人看着新鲜,就叫丫环们搬来凳子围坐在她的对面,,吃着菜,喝起羊奶,一副陶醉模样。

2.

闵六侯爷对雷家寨有股恍惚感,宽大的寨营,密集的树木,起风时风大得很,像把刀子把人的脸刮得生疼,雪毫无规则,一下子下起来就好厚,由于日照短少,积雪长时间不融化,会变脏,让人心里冰冷的发慌。

“时间过得真慢,……”看完了石莲花对决雷老虎的全过程,闵六侯爷心中暗暗骂着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几乎把世界上所有的好运都给了石莲花……”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寨主雷震天的话,雷老虎全听见了。雷老虎傲气十足,心眼如针尖小麦芒大,平时在山寨很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每当寨主雷震天会见来客时,不管公差私事,雷老虎都会玩“尿急我去茅坑”的鬼把戏。实际上,雷老虎每次出门后会悄悄站在门外,耳贴在门缝或者窗户偷听别人说话,类似于听墙角,他想知道大寨主雷震天当着别人面,在背后怎样议论和编排他雷老虎的。

“我是一寨之主,山寨地盘是我的,可是我这个老虎侄子太任性妄为,自认为他是天王老子地王爷,遇事越权决断,根本没有把我放在心上……”寨主雷震天的话从屋里传出屋外,“啪——啪——啪——”连续拍案三声悉响,极清脆,特别富有穿透力。寨主雷震天瞄石莲花、闵六侯爷、韩冰川和祝国顺一眼,张张嘴巴当场吩咐师爷朱子晨。:“等下写一道命令:即日生起,山寨军事有我主要负责,朱师爷辅助;寨内后勤物资调配、管理家务等由大夫人张莉全权负责,石莲花协助大夫人监督下人执行到位……我相信有石莲花这个聪慧过人的才女跟班张罗张罗,全在大事小事都会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大人、小孩都会过得和和美美的……谁敢不服,轻则逐出寨门,严重抗命者,挖眼、削鼻,砍头、剁碎手脚喂狗……”

“这个老不死的,我好心好意劝你对女戏子和三个来路不明男人下逐客令,是为你雷震天,为雷家寨好……你个老不死的,钱大把大把往外撒,假装慈善,对我不感恩还处处使绊子……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寨主雷震天的话,让雷老虎很不爽,他心里从此对大伯雷震天有了芥蒂,仇恨种子开始生根、萌芽……

“骑驴看唱本——走着瞧……”雷老虎手指头戳破窗户纸一个小洞,看了看戏子石莲花的背影,又扭头看着屋里面还被绳索绑住的闵六侯爷、堂主韩冰川、副堂主祝国顺,抬手冲自己扇了一把掌,骂了一句什么,究竟骂的什么,他自己也没有听清。

“兄弟们晓得不?站在你们面前五花大绑着的三个后生伢子,是稀客——我外甥和他什他的好伙计,快快快……松绑……别愣着啊,骚几把揪心……”寨主雷震天扯完闲话,才想起来还有三个人被绑住呢。赶紧把客套话又说了一遍,命令手下赶快为闵六侯爷、堂主韩冰川、副堂主祝国顺松绑。“外甥啊,我对不起你们仨人啦……我得了老年痴呆症……头脑浑浑噩噩的……老忘事……早号令兄弟们给你们松绑……被石莲花和侄子老虎一闹,啥都忘了……罪过罪过,我向你们道歉……千万别记挂在心坎上……”

“我可以比杨涟更善良,也可以比魏忠贤更凶恶,你们是么事(应山方言:什么)货色,我就给么事脸色你们瞧……”闵六侯爷伸开两只被绳索勒得酸痛的手臂,再伸个懒腰,扭动几下屁股,然后扯下围在脖子上的针织毛巾,拍打着粘在衣服上秧子屋(土匪关肉票的地方)地牢墙壁上的尘土。“我远道而来,为寨主舅老爷献上金玉良方,想破脑壳也没想到雷家寨是呢样待见我……”

“不用哥哥弟弟们费心劳神……”堂主韩冰川喝斥着靠近身来准备解开绳索的寨丁,“呵……嗬……嗨……”连喊三声,深吸一口气,稍作运力,五花大绑捆在身上指头粗的麻绳,尽数崩断,散落一地,众人惊诧不已。

“等我翻过气来,一定带上兄弟们,踏平雷家寨,血洗强盗窝……”副堂主祝国顺怨恨已久,根本不加掩饰,直接向寨主雷震天点明了。“雷老头,你骚几把坏,我不会跟你这个十恶不赦、吃人不吐骨头的土匪头子攀亲戚交朋友的……”

“祝爷我饿了……砍头不过头点地,就是死,爷爷我也不想做个饿鬼……”副堂主祝国顺一昂头,把寨兵递上了来一碗烈酒喝了,一滴都不留,末了,还伸长舌头,死劲舔着碗口碗底几圈。副堂主祝国顺喝酒的时候喉结上下不停的蠕动,他虽嗜酒如命,但天生海量,从没有醉倒过。副堂主祝国顺比堂主长的矮、瘦,皮肤比韩冰川更加黝黑。侠道热肠,以命换心,非常非常讲义气,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在所不辞。常年潜伏在应山县境内,为天地会组织,开店筹措活动经费,刺探清庭军情和打听收买“反清复明军”等情报,前年回老家安葬母亲后,就再也没有出去应山城以外的任何地方。他与堂主韩冰川以及天地会成员共同生活、并肩战斗,与大家朝夕共处,天地会成员都把祝国顺当哥哥弟弟,从不叫他“副堂主”官衔,泾渭分明。“气氛有点怪啊……”

“寨主舅老爷,你的酒肉饭菜在哪里……”闵六侯爷心里一怔,确实如此。“大舅啊,不会给我们“画饼充饥”吧?等我填饱肚子,我给你磕一个响头,我带上山寨的两个弟兄,给你鞠躬、作揖……”

闵六侯爷说着,就真要下跪。“我今天遇到菩萨了啊,大舅……”

“且慢……”堂主韩冰川双手抱住闵六侯爷的腰,嘴贴近闵六侯爷的耳根子,笑声劝住了。“六侯爷,你这是搞哪样呢嘛?怎么着他也是个土匪头子,跪天跪地跪父母兄弟姐妹,也不要向土匪服软啊……”

天气的千变万化,就像人的命运。根本就是没有去想过的那些坏事情,还真的即将发生了。寨主雷震天侧着头看看窗外西天边的云,又缩回窗内瞅瞅拥抱着的闵六侯爷和堂主韩冰川,啧啧,两个人就像要重叠成一个人。寨主雷震天赶忙摇了摇脑袋,让他倆分开。“呃呃呃,外甥啊,你们两个小伙子在大家面前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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