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去寻那遥远的天之巅?
如果连身躯都被剥离、在半道,那么我的灵魂就会飘出皮囊,接续狂奔。
何不去寻那遥远的天之巅?
……
枫十年继续说:
阳离看见阳兮映眼中的红线,立刻就发觉是那天阳乖眼里流出的!
一时间他被愤怒冲昏头脑,一戟刺穿了阳兮映的后背。
但拥有“万千思绪”的人怎会不知道身后那越来越明亮的锋!
血流地越来越多,直到已流干。
阳离将戟抽出,把阳兮映的身体翻过来。
他在那张脸上看到的不是惊恐,不是害怕。
他只看到一张温柔的脸,一个温和的表情,仿佛沐浴阳光。
仿佛朝圣无数年的朝圣者终于在生命的最后一秒见到了那一缕朦胧的神影。
阳离不理会阳兮映奇怪的脸,反而伸出手去挖下了阳兮映的一只眼睛。
那只眼睛被挖出来,立刻有一条红线缠绕。随即被阳离装在了自己的眼窝里。
那颗眼球跳动着,旋转着。
在稍稍适应了新的主人后,裹绕它的红线消退,露出里面的瞳孔。
“……啊——”
一股钻心的疼痛沿着眼睛流进大脑,然后缓缓抽紧它。
阳离感到了从未体会过的痛苦,他抱着自己的脑袋,摇晃着身体。
片刻后,他适应了这颗眼睛,就感到一股暖流带着春熙在他眼前铺展开。
他看到了一个人。
他亲手杀死的那个人:
阳兮映!
阳兮映的记忆在他脑里展开,然后融进他的记忆里。
“大哥!我已将死……我们的孩子就交给你了……”
“他若不济,你可自立为主……”
浑身鲜血,一只手臂都已断裂的一个人颤抖地对阳兮映说道。
阳兮映没有说话,他的泪已经替他说了一切语言。
他紧紧地握着这个人一只仅剩的右手。
“不……你不会死的!”
阳兮映不知以什么表情去将这句话说出,是坚定吗?是悲伤吗?
所以他只有一个奇怪的表情。
那个人忽然笑道,
“我死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哭?难道是……不高兴?”
“为什么伤心?”
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提问的人很卑鄙。他在骗你的泪,所以你的泪只好被骗出。
阳兮映立刻也想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但他抖动的肌肉却让仍然挂着的泪流了下来。
那个人又笑道,这次咳出一口血,
“都怪我……我不该去找她……”
这个人遥望天边,忽然感慨道。
“你既然知道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打败那三个‘守墓人’,你为何要去?他们明明已经放你一马,你为什么还偏执地去挑战他们的底线!”
阳兮映突然吼道,
“你为什么连我的话一个字也听不进去……焚天!”
名为焚天之人苦笑,
“抱歉啊……我确实给你添了太多麻烦,我也给这个家族留下太多烂摊子。”
随即他微微闭上了眼,一缕光华突然将他的眼刮亮。
“但……但……我们生来在金子塔,天边是沙漠……”
“我本以为我将这样碌碌一生,直到我见到了她……”
“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已经被她忧郁凄美的温柔俘获,我已经宁愿为她去死。”
“爱!爱太美,它让人去竭尽燃烧……”
焚天的眼里已经流出泪。
“哪怕天边太远,爱太危险,我也不怕。”
“至少,我的勇敢令我无悔。”
“既然有爱。在天边……又何妨!”
“爱在天涯。何不寻遥远天之巅!”
阳兮映默默地流出一滴泪。
他竟然已不知不觉间昏过去。
等他醒来,发现焚天早已不见,他的血迹蔓延,然后凭空消失。
阳兮映的神情有些恍惚,他最疼的弟弟,追寻他的爱去天边了。
然后死在那里,他的爱很美,很大胆。
但他自己!他自己在干什么!
命运何尝不是一把枷锁将他锁在金字塔上!
阳兮映拖着他疲惫的身体,回到金字塔。
他第一次感觉这样疲惫,第一次觉得活着这样无趣。
他已经过了为爱燃烧的年纪,既然他从没有燃烧过,那么他也许只能在金子塔的灰尘中渐渐苍老……
阳兮映抚摸着两个仍幼小的婴儿,一时间竟然又流下泪。
阳离看到这一幕,眼角已经有些湿润。
焚天!跟自己这么像!
然后,画面扭曲,又切到下一幅。
阳兮映把头埋在桌子上,桌子上大大小小的文书几乎快将他掩埋。
他的身体在其中看起来好渺小。
他也已老。
这时,门被推开。
“……代理宗主……您……您早些休息吧……”
“……说正事。”
然后这个仆人犹豫了一会,开口,
“宗主!我……我……”
“说!”
这个人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我们一家想要退出宗族……请您同意!”
阳兮映身体一震,怒目道,
“滚!”
那个人不停鞠躬,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
“谢……谢谢代理宗主成全!”
门被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