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太阳是快乐的,是上天的公平赐予;是能量的采集,有温暖,有循环,又灭菌。它不花钱,不定量,不分类。
老人姓单,读善。刚开始,邮递员在外边喊:“老单(dān)家,信。”等一会没人出来,或者来的是汇款单,就进院,进家,老单说:“这家儿姓王。我呀,姓‘善’。”隔时间一长,邮递员还忘,喊:“老单……家,”“哎,……”换了邮递员就更不知道了。老单在这里没有亲戚。他原籍是在南方的什么地方。
老单摸着衣服,热乎乎的,太阳的火,化成能源动力。煤呀,石油,都是太阳的火转变的。
老单是一位端庄的老者,就像有的大树落了叶子也不丑,受看。
小文小武来了——对啦,忘交代了——他俩是一对双儿,是长得完全一样的那种。他俩都挺胖,源于他的妈的胖。他爸家的亲戚都住在他家,奶奶,姑姑,一大家子人,有好吃的都给了他俩。他俩刚在家一人吃了一张油饼,奶奶烙得好,烙好盛盘子里,小文拿起上面第一张,那是热的,新烙的。吃啥都是他先动手。他认为谁对他好都是应该的。小文侧着头,慢悠悠地走,小武跟着他,缓缓挪着步。他们的衣服都是一样的。
“你们同学,一起去玩吧。”老单说。立本推车,说去前院,小武小文来帮推。
地气上升,空气温暖,黄澄澄颜色,光明均匀呈现,村里房屋沐浴着光辉。
春天,是人生长最快的季节。
人保留了初始生命的属性。人的生长,情感萌动,繁殖,多在春这一时期。要小孩儿在春暖花开的时候要,老话讲,那时蕴育的孩子最好。北方比南方略延迟一些,江南二月末就春意盎然,北方最晚的地方要到五月,春才真正形成气候。
老夫妻们一般不再考虑要孩子,孩子都大了,除了是一帮丫头片子的家还想要一个儿子,想尝试,有幻想;还有都是小子的家也想要,尤其是妈,想要女儿。直到老婆子过了生育期,都绝经了,才终止。
老司婆子看不上小峰,骂他“犟种”,还有一个不知从哪弄的古词儿:“忤逆。”她不知道是哪俩个字,只会说,意思也不完全与原义吻合——生他时逆产,自己差点死了。医生告诉她不要再生了。
可她还是要,她拼命又要了两个:一儿一女,小光和小梅。
她把好吃东西给小光,凡事总护着他。
小峰出去玩,小光总想跟着。小峰很烦小光:“上一边去!”小光拉他衣服后边,他一下甩开小光的手。老司婆子骂道:“领着他能碍着你什么事?”小峰梗着脖子说:“碍着了。”老司婆子恨恨的,“你们老司家哪辈子积的阴德,养出你这些玩应。”
小光总想参加大孩子的圈,看他们玩的啥。不让玩就在边上瞧。小峰在院门口站定,“我看你敢过来。”小光歪头,叨咕:“小峰不是人,是个小狗把大门。”小峰一出门,小光就马上跟上。小峰回头:“别跟我。”小光站住。小峰快走,小光马上走快,人走慢他走慢。小峰不走了,站那,“滚回去!小特务。”小光回去了,回头喊一句:“我又不告诉我妈,熊……色。”
小光回去跟他妈学,老司婆子叹了口气,“他要能出息个人呐……”
对己不能放任,对人不能放纵。这是老单常说的。
小峰也真不让人省心,出去不到一个时辰,把人打了。老范领儿子小清找上门来,而小峰压根没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