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叶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她抬头望向了并不完美的月亮，想了想后笑着点点头道。
“肯定有啊。”
“不过这个问题可就要等你自己去寻找了。”
“等你长大了，也许你自己就能找到答案了。”
艾叶拢了拢鬓间被风吹散的长发，脸上挂着那专属于她的微笑说道。
“快回去睡觉吧，别再偷偷跑出来了。”
“好。”
女孩没有追问下去，回过头继续往宿舍走去。
一阵微风拂过，艾叶忽然觉得有点冷。
她提起灯，看着女孩的背影，看上去没有什么冷的表现，便放下心来。
看样子是真的“不冷”啊。
艾叶一边望着女孩的背影一边想。
这个名为夕羽的女孩，似乎跟别的孩子不太一样呢。
……
翌日清晨。
天光已经放亮了，但太阳还未现身，东方的天空上鱼肚泛白。
教堂钟楼上的钟开始敲响，沉浑而有力地将每一个人从睡梦中唤醒。
在教堂里工作女仆们把给孩子们在今天的显灵节上准备的显灵衣带到了男孩和女孩的宿舍里，接着便开始照顾孩子们更衣。
与孩子们平日里穿的制服不同，制服虽然也分男女，但在样式上比较相似。
统一黑白配的上身装，再加上黑色长裤和黑色及膝裙，最后披上金色的外袍。
这样的制服与明光教会原版制服不同。
原版制服是纯白的，但由于孤儿院在林间，道路多为泥地，孩子们走在泥地上，纯白的制服很容易沾到泥土。
于是卡修琳院长就在原制服为原型重新设计了一套黑白色号的新式制服，不仅耐脏也很耐看。
太阳是女神的象征。
身为太阳与光之神的信徒，大家需要在太阳升起之前从睡梦中醒来，以此迎接女神的到来。
传说中，女神骑在曾为火神坐骑的刹炎红龙之上，释放着让红龙都畏惧的光和热，驱赶着这条龙不停地向前奔走。
女神驾着这条龙走到哪里，哪里就有光，哪里就是太阳。
一方土地上的每一次日出，都象征着在这一方土地上女神的到来。
今天是显灵节，就是决定他们这些八九十岁的孩子们命运的一天。
休息了一整晚的孩子们醒来之后就开始在一起兴奋地叽叽喳喳着、嬉笑打闹着。
等孩子们都穿好衣服后，女仆长爱莲达就开始指挥着他们排成两个长队，去往宿舍旁的食堂。
孩子们就这样一路叽叽喳喳到食堂门口。
食堂里，比他们起得更早的牧师和修女们已经在吃了。
院长婆婆卡修琳也在，在她桌子前，还坐着一位穿着青色长袍的络腮胡大叔。
孩子们从未见过这个人，但从他桌上的那碗招待客人用的紫菜汤来看，很有可能就是修女们提到的显灵者——就是来帮他们进行显灵仪式的人。
孩子们从进了食堂大门之后就全部噤了声。
卡修琳院长说过，食堂是吃饭的地方，在食堂里打闹说话就是对食物的不尊重。
孩子们其实并不太懂这句话的意思，只是明白如果在食堂打闹，卡修琳院长就会发火
发火的卡修琳院长可不是好惹的，所以没有一个孩子会不遵从规定。
……起码不会在卡修琳院长的面前不遵守。
所以进入食堂后，看到卡修琳院长的孩子们都默契地不再大声说话，坐在一起老老实实地埋头苦吃。
§
北守正大口喝着手里这碗带有乡下风格，口味独特的紫菜汤。
在他面前的，是在用严厉的眼神扫视着孩子们的卡修琳院长。
在北守看来，两分钟前的卡修琳，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女士。
她的笑容明亮，微笑的时候会让人如沐春风，心生好感。
但不知怎的，当外面的孩子们进来以后，这位举止优雅，如贵族般从容的女士便瞬间板起了脸。
她收回了微笑，眉头紧锁，眼神犀利，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从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士变成了一位印象古板的老太婆。
这令北守想起了自己那个严厉的老妈，心里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敬畏。
“啊，抱歉，引灵者，我们刚刚聊到哪了？”
卡修琳收回了巡视的目光，表情融化，冲着北守展颜一笑，又重新恢复了原本那个年轻而有魅力的她。
“我们刚刚在聊显灵阵的地点。你说要在旁边的学校的操场上布置。”北守同样回报以微笑。
接着他也环视了一圈正在埋头苦吃的孩子们，最后把视线放在卡修琳的脸上，轻轻一笑说道。
“说句题外话，卡修琳院长，你对孩子们的严厉让我忽然想起了我的母亲。”
“她是一位跟你一样的女性。”
“对于外人而言，她知性守礼，端庄典雅。”
“不过对我而言，她更像是一个严肃古板的老太婆。”
卡修琳一挑眉毛，调侃地笑了一下：“引灵者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说……我和您的母亲一样，都很像老太婆吗。”
“哈哈，当然不是。卡修琳院长，你误会了。”
北守哈哈大笑一声，独属于北方人细短的络腮胡都有些飞舞的感觉。
“我的意思是，对于我们这些外人来说，你是个十分有魅力的女性。”
“后面那句话，只是我向我的母亲发的一些牢骚而已，请不要在意。”
“是吗。”
卡修琳掩着嘴笑了一下，笑容明亮。跟刚才死板严肃的样子完全不搭边。
谈笑间，北守忽然注意到了卡修琳右手无名指上有枚银色的戒指。
戒指上面的花纹瑰丽繁重，像是出自铸域某个首饰大师的杰作。
“而且卡修琳院长看起来这么年轻，却这么早就已经成家了啊。”北守又笑了笑说道。
“哪有年轻，您说笑了。”
“等到了冬天，我的女儿都该过她的十八岁生日了。”
“确实已经是个老太婆喽。”卡修琳摇着头笑笑道。
“是吗……不过我看院长你倒是保养有佳啊。而且说实话，在我看来，老太婆也没什么不好的。”
北守又扫视了一下四周，眼神里似乎流露出了几分缅怀。
“就像我的母亲一样，虽然我在小时候总以为她是个讨人厌的老太婆，但是现在的我已经长大了。”
“您现在一定很尊敬您的母亲吧。”
“不不，我的意思是说，我长大了，所以她现在是个更老的老太婆了。”
北守忽然又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不过我现在确实很感谢老妈。”
“仔细想想，如果小时候她对我不够严厉，也许我根本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实力与成就。”
“说实力与成就有些过了。
“但是能被引灵者协会认可，来到这里，去做孩子们的引灵者，确实是一件很值得自豪的事情。”
北守再次扫视了一圈正在埋头苦吃的孩子们，笑着说道。
“等未来这群孩子们长大了，也许就会跟我对老妈一样，对卡修琳院长你心存感激的。”
“那就是我最大的荣幸了。”卡修琳也看了一圈孩子们。
如果有孩子在这个时候偷偷抬头望了一眼，就会发现：
他们的院长婆婆的眼神不像平常那么严肃锐利了。
就像冰面上有一股暖风吹过，如初春一般，曾经冷硬的眼眸中有着无限的温柔。
北守看着她看向孩子们的眼睛，心里忽然一动。
会不会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
老妈对他也有这样夹杂着习惯性的严肃和不自觉的温柔呢？
北守想，也许今天过后，也该去看望看望那个老太婆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在霆域过得怎么样了。
“让我们回归正题上来吧，卡修琳院长。”
北守拍了拍手，等卡修琳重新看向他的时候问道。
“我对你们学校的操场并不了解。我先稍微问一下，首先，空间足够吗？”
“放心，足够的。”卡修琳回答道。
“那十种基础元素是否足够充足？”
“如果今天天气足够晴朗的话，大概会缺冰雷金火。火和金不需要担心。”
卡修琳说道，“但冰和雷的话，大概只能靠您了。”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北守站起身来说。
“那走吧，引灵者大人，我来为您带路。”
卡修琳也站起身来，优雅地浅浅鞠了一躬，说道。
“请随我来吧。”
北守跟在卡修琳身后，两人一起离开了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