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羽一路紧跟着洛洛姐,中间有好几次都差点被洛洛姐发现。洛洛姐可能是发现有人在跟着她了,脚步明显加快了许多,也让夕羽跟的更加辛苦了。
有时候不得不趟过一些水洼,现在夕羽除了额头冒出来一层汗,脸上湿湿的以外,整双鞋和裙摆全都是湿的,走起路来相当难受。
脑海里不时闪出想要回去的念头,但夕羽一回头,又发现回去的路如此陌生。洛洛姐要去的地方好像非常远,夕羽已经完全记不起回去的路了。
“啪哒。”
夕羽身后传来一声踩水的声音。刺骨的冷风一吹,激得夕羽一激灵,下意识往身后看了一眼。
夜晚的街道了无人烟,只有几扇窗还亮着灯光,但完全抵不过夜晚所带来的深刻黑暗。
很近的一处屋檐之上,豆大的水滴正从上面一滴一滴地往下坠落,砸在下面的小水坑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夕羽没有细想,担心洛洛姐别走太远了,于是下一刻便回过头来继续跟在洛洛姐身后。
在她回过头之后,一个裹着黑色长袍的人从水坑旁的阴影里走出,绕过了水坑,紧跟在她的身后。
……
天上的乌云越来越浓,渐渐的已经看不到月亮,像是在酝酿着又一场雨。
洛洛姐一直走在宽敞的大街上,夕羽勉强能跟的上。
忽然,洛洛姐站定在一个街道旁的小巷口,抬头看了眼头顶的牌子,上面有三个字,夕羽只认得两个字“百”和“花”,最后一个字应该是“巷”吧。
夕羽记得第一天来的时候,那个金头发的男人说过什么“黑市”和“百花巷”之类的词。
夕羽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那盘蛋炒饭很好吃。
不过直觉告诉她,这里就是那个男人说的百花巷了。
洛洛姐来这里干什么?
夕羽有些疑惑,但来不及思考了。洛洛姐四下看了一眼之后,便把长袍上带的帽子戴在头上,隐藏住那一头橘红色的长发,接着就走进了那个小巷里。
夕羽紧随其后。
在她身后的那团阴影也紧紧地跟着她。
小胡同里四通八达,宛如迷宫一般。夕羽跟的就更辛苦了。
忽然,身后又传来那个耳熟的踩水的“啪哒”声。
夕羽猛的一回头,一处水洼上有颗石头轻轻的晃动着,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巷口忽然刮来一阵冷风,那里的黑暗看上去越来越深邃。一种莫名的恐惧随着彻骨的冷风一起爬上她的心头。
夕羽回过头,洛洛姐已经从她的视线里消失了,慌乱也随着黑暗一起涌来。
当意识到自己已经把洛洛姐给跟丢了以后,夕羽下意识催动自己的双腿,开始奔跑起来,想要赶紧找到洛洛姐。
“祈念显元,携灵共鸣,以暗附噬,集灵为术……”
深邃空洞的黑暗小巷里回响起不知何人的轻声吟唱,声音轻的像羽毛一样。
“蔽。”
最后一个音节清晰地穿进夕羽的耳朵里面。
下一刻,小巷的黑暗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只是一瞬间的事,夕羽奔跑着,却再看不清道路。
黑暗将她包裹之时,她的脚下踩到了一处水洼,水洼很深,夕羽被绊的扑倒在地,浑身沾满了水和泥。
火辣辣的疼痛感从手臂上传来。一种复杂的心情从心底升起。
恐惧、委屈还有难过伤心一齐从肺部咳出来,夕羽剧烈的咳嗽着,眼睛也跟着火辣辣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中满溢而出。
洛洛姐……
夕羽狼狈的从地上站起身来。
她已经有所预感了——
但她也说不清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一种她看不见的危险正在黑暗中悄悄靠近,唯一让她有安全感的地方,就是洛洛姐身旁。
洛洛姐……
夕羽抬起头往前看,眼前却是一片黑暗。
两只眼睛火辣辣的,里面仿佛有种东西堵住了她的双眼,让她目不视物。
夕羽又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了两步。
洛洛姐……
忽然之间,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破开黑暗站在她的面前,仿佛洛洛姐真的听到了她内心的呼唤,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洛洛姐……”
夕羽刚喊出声音,接下来的话就被一种来自骨髓的寒意与恐惧堵住了喉咙。
不,不对,这个人根本不是洛洛姐
黑暗之中,夕羽来不及跑,只来得及看清那人的眼睛。
就像冬天孤儿院南面那片湖上结的冰一般,冷漠而毫无感情。
洛洛姐……
那人伸出了手。
就像冷漠的鹰,抓住了毫无反抗能力还失去了成羊庇护的羊羔。
……
“啊啾!”
小巷里忽然刮起了一阵冷风,洛娅明明已经把兜帽都带着头上了,却还是让狡猾的风灌进了后脖子。
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寒噤,鼻子一酸,在寂静的巷子里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洛娅抹了抹鼻子,回头看了一眼。刚刚那个一直跟在她身后的视线忽然消失了。
虽然不知道那是谁,也不清楚为了什么而跟着她,但是洛娅为了早点回去,没有特别在意跟踪她的那个人。
大概是个小毛贼吧,现在回个头都有点浪费时间,还是不管了。
洛娅这么想着,左边的心脏忽然悸动了一下,有种什么事情在洛娅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的感觉,不过也许是幻觉。
洛娅紧了紧身上的袍子和兜帽,继续按照利罗大叔给她的路线往前走着。
洛娅一不小心踩在了一处水洼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啪哒”声。
……
洛娅还记得黑市的进入方式。
在百花巷的一处无人问津的尽头,洛娅找到了那个嘉所说的几个乞丐。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黑市的存在知道的人也不少,但洛娅一路上却看不到有什么人来过。真是奇怪。
在递给乞丐三个金币之后,为首的老乞丐才站起身来,嫌弃地看了洛娅一眼。
继续躺下又要睡觉的乞丐们小声地发着牢骚,声音传入了洛娅的耳朵里:
“怎么这么晚还有人来黑市啊?难不成是南妖海夜域的妖?我听说那边信黑夜与月之神的都是夜猫子。跟咱们信女神的信徒没法比,一点正常作息都没有。”
“唉,算了算了,管人家干啥,接着睡吧。”
洛娅摸了摸鼻子,有些许的尴尬。
……看样子自己才是奇怪的那个。
洛娅跟着老乞丐走到巷子的一处死胡同。
老乞丐默不作声地趴在地上摸索了一会。
突然,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洛娅脚前的石板地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声。
一处向下的石梯慢慢显露了出来,石梯旁的火炬正在熊熊燃烧,照亮了这一处深黑的胡同。
“一会我要是想出来,该怎么做?”洛娅问道。
“使劲按一下第四层梯子就能打开了。”老乞丐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得了,下去吧,一直往下走就是黑市了。”
洛娅没说什么,迈出步子一步一步地往下走。
看洛娅已经完全下去了,老乞丐便又在地上摸索了一阵,把通道关了起来。
……
与外面乌漆嘛黑的不同,黑市里看上去相当热闹,灯火通明,穿着各种各样衣服的人穿行其间,不时有小摊发出吆喝声。
一眼看上去,与刚来弗格城时的中心主街道没什么两样。
洛娅出了通道,四下望了望,忽然发现在通道的墙角处,有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正蹲在那里,眼神空洞地望着面前过往的人群。
洛娅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洛娅。
在看到洛娅的那一瞬间,那双空洞的眼睛像是恢复了些许活力,又重新有了高光。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洛娅,接着站起身来。
记忆里,洛娅并不认识他,但他那一瞬间的目光,却像是认识她一般。
中年男子看着她张了张嘴,眉宇间忽然又多出了几分疑惑,看着她却并未开口说话。
看着他的视线,应该是在看着她兜帽下的头发。像是又确认了什么一般,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又变得沧桑起来。
“请问有什么事吗?”洛娅皱了皱眉,隐隐觉得这件事必须要在意一下。
“……愿清风能带回你的思念,小姐。很抱歉突然冒犯了你。其实……我现在正在找一个人,不,准确的说,是在找两个人。”
“我正在找我的女儿,以及拐走我女儿的那个混蛋。”
男人声音有些颤抖,握了握拳,接着又松开了。
“把你认错成凶手了,实在抱歉。”
男子右手握拳轻锤额头。这是天空与风之神的信徒的行礼,洛娅虽然没怎么见过,但还是记得的。
“……没关系。希望你能早日找到你的女儿吧。愿艾希女神的光辉与你常在。”洛娅右手按着左肩,向他回礼道。
“我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
虽然很同情这位丢了女儿的老父亲,而且关于这件事她也有一肚子的疑问——比如说,她和那个人贩子哪里像,找女儿和人贩子为什么要来黑市里找这些问题等等。
但洛娅不打算耽误时间,这件事毕竟与她无关,把夕羽单独留在客栈里也不安全,早点完事早点回去比较好。
洛娅与男人错过身,朝着黑市前面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