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他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是关于他和她的。可是到了清晨,他却什么都不记得了,这该死的记性,他拍了拍脑壳狠狠地想道。
晚上,他一如既往地坐在了阁楼的楼顶上俯视着这个令他心驰神往的人间。
冷风轻轻地吹来,云团慢慢张开,里面一位清冷消瘦的男子若隐若现,他托着下巴的手慢慢地垂下,头缓缓地抬起来,那是一张倾世的绝美的脸。
他的目光深邃茫然却有光,如浩瀚的宇宙,广袤无边,亦如明亮的小溪,清澈见底。
阁楼下是推杯换盏、歌舞升平。
男子不知什么时候手里竟然也多了一只酒壶,学着人间的样子,对着漫漫的星空举杯畅饮。
正喝得尽兴,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现出两个男子来,他们拎着酒壶和男子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不问来处,不叙旧事,就只是这样一边豪爽地喝着酒,一边流连地欣赏这里的风景,吹着这里的冷风,喝完,就散了。
云团夜夜来,便夜夜能在此处遇到他们。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两个男子居然在云团到来之前就来了。
黑衣男子道:“我叫倏尔,这是我的弟弟忽然,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今天是来和你道别的!”
三人坐下,把酒言欢。
临别,倏尔道:“你与我二人虽说萍水相逢,却是一见如故,他日有缘定然还会相见。”
云团点点头。
倏尔指尖现出一发光的黑匣道:“这是我和弟弟的贴身之物,小小薄礼,不成敬意,待我们走后,你方可打开,必要的时候,它可以帮到你!”
说完,二人化作荧荧的光,便消失不见了。
云团轻轻地打开黑匣,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把黑色的斧头,一把银色的凿子。
斧头和凿子在他的抚摸下,发出熠熠的光。
也许,也许,正如二人所说的那样,它们真的可以帮到他呢?
他用颤抖的手拿出里面的斧头和凿子,来到了一个叫做水月洞天的地方,那里有一面上古的青铜镜。
他对着镜子抚摸了一下自己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脸。捏了捏自己身上厚厚的云团。
拿起斧头和凿子,一下、两下、三下……
他狠狠地凿下去,雪白的云团,被凿出大小不一的孔洞,里面冒出汩汩的殷红的鲜血。
他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疼得在地上蜷缩成一团,身上的云团如撕裂般,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地上,也许他就要死了。
他强撑着坐了起来,用布满鲜血的双手,抚摸着铜镜里满脸鲜血的自己,心里挣扎道:“不可以!你不可以死!在不知道你是谁之前,我不允许你死!”
他握起斧头和凿子开始慢慢地往外爬。
外面电闪雷鸣,竟然开始下雨了。
大雨倾盆,冲刷着他孱弱的身体。
他身上的血水顺着山涧的凹槽汇成了一条血色的小溪,奔腾而下,汹涌地奔向大海。
他支撑不住,终于闭上了眼睛,眼角滚落下来的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
今日一别,也许就不复相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