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竹帝从御车中威严从容而下,文武百官黑压压跪倒一片,鸦雀无声。
孤竹煜忙上前扶驾。
“父皇,慢点儿,儿臣扶着父皇。”
“煜儿,孤一路来,见百姓知道孤要来普慈寺,皆夹道拥护,山呼万岁。足可见你这个普慈寺办得好,深得民心哪!”孤竹帝赞许道。
“谢父皇夸赞,儿臣当继续努力,定不负父皇所望。”
孤竹帝刚步入院内,突然用一只手捂住了自己胸口心脏的位置。
“父皇,您怎么了,可有何不适?”
“无妨。煜儿,你这个院子里,定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没有啊!父皇……”
“不!绝对不会有错的!这个院子里,定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孤竹帝自言自语道,他开始自己在院子里找了起来。
百官尽皆懵了,个个一头雾水,头一次亲见孤竹帝如此失态,问他找什么,他也不说,只一个人在普慈寺空旷的院子里面,东找西找,上蹿下跳。
他这是在找什么呢?
孤竹煜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父皇再这么锲而不舍地执着地找下去,很可能就被他发现雪滴花了。
“雪?”
果然,孤竹帝发现了院子角落里堆积的残雪,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贵气逼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久违的笑意。
他快步上前,跪在地上,用手轻轻地将那堆积的残雪,一层又一层地轻轻地拨拢开。
文武百官见状大骇,陛下他这是怎么了?!
“陛下,不可啊!”百官连声进谏。
“都给孤闭嘴!”
百官不再敢出声,无奈只得跟着孤竹帝跪倒一片,大气也不敢出的看着孤竹帝的疯狂举动。
孤竹煜跪在孤竹帝屁股后面,他此刻的心情已经降到冰点。
金鳞卫将雪滴花埋得那么隐蔽,父皇是怎么发现雪里的蹊跷的,此事太过诡异。
孤竹帝小心翼翼地拨拢着积雪,他把又冰又红的双手放在嘴巴前面呵些热乎气,然后继续挖雪。
“来人,拿个烤手的暖炉来。”孤竹煜吩咐道。
好处这里是普慈寺,取暖物资一应俱全,杨利好很快拿来了一个烤手的暖炉。
孤竹煜跪步上前。
“父皇,歇一会吧,暖一下手。”
“用不着!”孤竹帝连头也不抬一下,专注于手上的工作。
“父皇!让儿臣帮父皇挖。父皇到底要找什么东西?”
“用不着你,孤自己来!”
一朵奶白色的小花,渐渐从残雪中显现出了花头。
“真的是雪滴花!”孤竹帝惊呼,他小心地抖落雪滴花枝叶和花朵上的积雪,一阵狂喜。
“还是当年的模样,在对着孤微笑呢!”
孤竹帝动情地说着叹着,孤竹煜在孤竹帝身后听到了这句话,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快说!这里为什么会有雪滴花?自从下雪那天,都有谁来过这里?”
“启禀父皇,这里是普慈寺。来这里的人,除了我,就是我的金鳞卫,再就是孤竹城的穷苦老百姓。”
孤竹帝仍然跪在地上,看着面前的雪滴花,如珠似宝般地,用指尖触碰着雪滴花的花叶,一边对跪在他屁股后面的孤竹煜兴师问罪。
“说,你为什么要把雪滴花埋起来,成心不叫孤发现是吗?”
“父皇,儿臣也是今早在普慈寺准备迎驾,才发现了此处这几棵小花,觉得此花可爱,有意保留。但是此花离开雪,便即湮灭,才没有清理掉这角落处的积雪。又怕唐突了圣驾,所以命金鳞卫将此花埋在雪里。若是早知晓父皇喜爱此花,孤竹煜定不会在上面盖雪的,父皇明鉴。”
“你说得头头是道,你以为孤会相信你的话吗?”
孤竹帝突然站起来,他转过身,满脸怒色,孤竹煜吓得马上以头点地。
“这里不是你的地盘吗?还能有你不知道的事?!说你不知道这花的来历,你以为孤会信吗?”
“父皇,儿臣真的不知道。下雪那天,成千上万的人来普慈寺领取物资,儿臣真的不知道这花是从哪里来的。”
“下雪那天,可有人受伤流血?”孤竹帝问道。
血?看来孤竹帝对雪滴花一清二楚,比他知道得多,孤竹煜心下直打鼓。
“下雪那天,儿臣未注意到是否有人受伤流血。”
“一派胡言!孤命你现在就去查,查不出个究竟,不要再来见孤。来人,传孤号令!今年的冬季围猎取消!”孤竹帝说完,气冲冲地走了。
他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嘱咐皇宫大内的禁卫军,将那几棵雪滴花团团保护了起来,日夜看守。
孤竹帝起驾回宫,自始至终,他连普慈寺的门都没踏进去一步。
孤竹煜从未见过,他的父皇对着他发过这么大的火,父皇对他从来都是赞许有加的慈父。
今日,他却令父皇失望至极。
自己一年多以来,在普慈寺上付出的所有心血和努力,在父皇那里如今是全部打了水漂了。
自己从懂事以来最在意的人,不就是父皇吗?为了博得父皇的欢心和嘉许,他向来可以付出一切代价,不择手段的。
就是因为重桐,他变了,彻底地变了,他竟开始有了违逆父皇的私心。
甚至为了他的重桐,他可以当面欺君!
哎!
他长叹一声。
他无可奈可,他无能为力,他只能这么做。
遣散了百官之后,孤竹煜又安排金鳞卫,井然有序地为今日前来的穷苦百姓发放生活物资。
安排停当之后,想起今日他需得亲自送重桐回信南山,孤竹煜遂快马加鞭折返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