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老头子看到学校贴的单子，半夜三四点钟都在念叨怎么办，等到我六点钟起来买菜，老头子就已经醒不过来了呜呜……”

等电话那头哭完了，方辰看了一眼通话时间，已经说了有二十多分钟，还没进入正题。

他到现在还只是拨通电话时自我介绍了一下，然后大致说了江南科大起诉的情况。

诉求就三项。

其一腾退房屋，其二补交住在屋子里这么多年的租金，其三诉讼费由被告承担。

连着打了三四个电话，要么电话是儿女的说不关自己的事，要么态度十分恶劣拒绝沟通，好不容易遇到个愿意应诉的，结果对面连着滔滔不绝说了近半个小时。

然后电话那头的老太太就从上世纪末自家公公怎么没赶上分房子就死了，讲到一家人如何如何过到了现在，最后讲到了学校怎么不做人逼死了自家老伴。

“婆婆您先平复一下情绪，现在既然学校都起诉到法院来了，您看能不能抽个时间到我们这里来谈一下，当面说总比在电话里说要方便。”

方辰尽量不提诉讼本身，免得老太太又一个情绪上头说上十几分钟。

核心也就那么几句话，但老年人说车轱辘话的本事似乎是天生的，无论怎么打断都停不下来，只能等她一口气说完。

“那什么时候方便呢？”电话那头的余秀兰声音里带着孤寡老人特有的无助感。

方辰拿过日历和铅笔说道：“看您自己什么时候方便，这个月下半旬和下个月初我都可以给您安排。”

余秀兰于是问：“那明天行不行？”

没有工作的老年人总是有很多时间，也愿意排队，在办事的时候反而比年轻人更迅速。

方辰有些为难地说：“那我得跟学校的律师沟通一下，看他有没有空。”

余秀兰立即说：“不用沟通，那个杨律师我都认识她了，是个好姑娘，她也是给学校办事没得办法，我有她的电话，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让她带着我去你们那里。”

“那您认不认识其他被起诉的人呢，分别有张明、李涛……”

方辰还没报完人名，余秀兰便打断说道：“这些人我都认识，到时候我把他们都叫着，一起来。”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被挂电话这种事，方辰已经习惯了。

不过如果的确能通过这个老太太找到其他人，那也是好事。

先等了一会儿，估摸着余秀兰和代理江南科大的律师杨馥郁应该已经沟通完了，方辰才拨通了律师的电话。

聊了一会儿，确定好到庭的时间之后他问道：“这批案子应该不止这么几件吧？”

“是的，”杨馥郁没有隐瞒，“这第一批是比较难应付的，相当于刺头，其他没腾退但是可以做工作的我们都放在后面了，想等这批案子判了再拿着判决书去跟他们谈。”

方辰有些疑虑：“你这……一要就是二十多年的房租，应该不太好谈的吧。”

学校按租赁合同向这些原教职工的子女收取租金，一套房一个月也就一两百块，虽说每年都按一定比率在涨，但从世纪初到现在也只涨到了三四百，并不算高。

从现在的视角去看，一套七八十平到一百平的房子，每月才不到五百块的房租，当然是极便宜的。